随着巴巴鲁解放虚灵真身，吞并万物，领域内的一切都在崩塌，如同高悬上空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落下。
喧嚣被彻底压制以至于寂静无声，柳生感受到极重的压力，整个空间都在不断压缩。
“就这样，把你们统统消灭！”
从月之眼的瞳孔中伸出一只血淋淋的触手，密布孔目，蠕动着撕扯天空。
柳生像没有看见似的放下莎伦，卸下礼服枕垫身体，为她理好衣裙和秀发。
莎伦的脸像雕塑一样呈现出静态的美，但这不是夸赞，面如石膏毫无血色，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口中吟唱一道早已失传的颂词，柳生后退数步，身上涌起从未存在过的神灵信仰。
其实按照魔法史的发展来看，吟语魔法的出现要晚于符文魔法很多，在虚空灾劫前期，它的普及率也远远不及符文魔法。
柳生平常所使用的也是符文魔法，这对他来说更加得心应手。
除非，是像现在这样情势特殊的时候。
身后便是漫天血光彻照大地，古神的肢体在虚空中招摇，播撒恐怖与瘟疫。
“恳请众神侧耳倾听。”
一道福光冲破深邃恐怖的积云，照射大地。
“我绝非是为盗取您的生命与权力。”
草木苏生，清风徐来，漫漫生机浸润莎伦衰败的残躯。
“所存于世的生命皆为特别的存在。”
更多的魔力从四面八方涌进虚空，连绝对封锁的空间都阻拦不住。
歌颂渐渐升调，与柳生那高洁璀璨的灵魂回响共鸣，恍惚间，神祗的影子仿若近在咫尺。
“因我婉拒命运邀约。”
“故欲换取众神再度怜悯。”
“即使我深谙人类并非善良之物。”
“我愿为祈求生机之人带来希望！”
更多的福光射穿云层，交织出命运与神眷的画布，灿若星河的奇景缓缓坠地，藏匿着名为神祗的幻影。
这不仅是在施展神术，同时也是在架设信标，方便他人找寻。
差不多该到了吧，斯图兰卡的救援。
熄声安神，柳生分出注意观察虚空。
悬坠于天的巴巴鲁迟迟没有降下惩戒，仔细一看，是有个人影在与它对峙。
一个拥有自生领域的强大禁忌法师——罗彻斯特校长，在茫茫迷雾中当了这么久的无头苍蝇，终于在柳生的指引下找到真正掌握虚空的主人。
这样的话，我就能放下心来，尝试让莎伦起死回生。
柳生呼唤出神祗投影。现在境界过低，唯有在神明的注视下他才有资格施展神术。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让死者复活的魔法，倘若莎伦没有挺过虚空侵蚀，那她的下场就会和前一任混沌之主一样。
柳生能做的，就只有尽他所能。
“神圣分离。”
施用神术，柳生顺将自己的灵魂之海外投。饱食混沌之力的禁忌树种枝繁叶茂，摇曳着身体似向柳生撒娇。
“你很满意我的浇灌吗？”
柳生抚摸着树种的身体，安抚着它的情绪，将魔法作用在它身上。
神圣分离之术，对目标使用可立即将其分解，是堪称极致的杀生魔法，被柳生掌握以后，毁灭不知道多少虚空种族。
感知到杀机靠近，禁忌树种爆发出强烈地抗拒，也不管刚才有多谄媚，激烈挣扎违抗柳生的命令。
能够拯救莎伦的只有本源混沌之力。现在这股力量与柳生的灵魂之海高度融合，要下重手才能分割出来。
疯！子！
树种强烈传达着对柳生的不满，不仅是这一招威胁生命，更要紧的是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混沌之力，柳生居然想把它交还出去。
岂有此理！已经拿到手的东西哪能归还？放任那女孩自生自灭又如何？
“有何不可？”
柳生轻声一笑。
“如果你有把握演化出混沌之眼的权能，我不仅愿意为你保留，就是杀掉这个女孩补全混沌之力也未尝不可。关键是，你做得到吗？”
这话既是对禁忌树种描述，也是柳生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使用神圣分离之术切割力量的风险不低，如果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柳生说服不了自己。
“混沌之眼就是最好的筹码，它对我的价值你现在还赶不上。但我会为你保留一丝本源，拿去自行发展吧。”
至此柳生定论，树种萎靡精神，不再抗拒柳生分离力量。
禁忌树种和柳生的灵魂高度绑定，分割混沌之力等同于切割自己的灵魂。
这其中的痛苦没多少人知道，也没有一个人想知道。
“唔！......”
沿着生命的裁定线，神明的手术刀精准分割，准备制作媲美雕刻艺术中精雕细琢的工品。
柳生承受着生命不能承受之痛，几欲崩溃，后又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恢复神凝。
而这还只是开始而已，要想拯救莎伦，拯救混沌之主，这样的痛苦才算到哪里？还不够，还要再深入，还要再......
“够了，住手吧！”
“阿卡夏？”
一个猫耳形态的半兽人出现在虚空之中，严厉制止了贤者的动作。
她身上的和式女仆服装是贤者为她挑选。
“已经没有机会了吧，贤者，混沌之主已经死了，你再交还混沌之眼也拯救不了她！”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卡拉肖克那一次不也是濒临死亡，然后被我们从地狱拉回来吗？”
贤者攥紧了拳头，融入混沌之眼的躯壳早已看到她必死的结局，可他还是违心地硬撑着。
“你自己相信吗？”
阿卡夏从背后抱住贤者，滴滴泪水沾湿他的后背。
“很痛苦吧，贤者，我知道的，你一直不希望付出同伴的生命，这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中，你也一直倾力保护他们的安危。”
“但许多事，我们就是做不到尽善尽美。当你选择奋力结束灾劫之乱时，混沌之主的结局就已注定，挖下她的眼睛，保留这股力量，你的抉择无可指摘。所以，不要再逼迫自己了。”
阿卡夏说着不符合她性子的话，安慰道。
阿卡夏......
手术刀精准地停在混沌与空间的分界线，就在那上面，柳生只需要顺势往下切分，就能将这股力量完整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