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元十一年一月一日。

  女帝临朝第十一年的开端,正元一年的一月一日,正是女帝此生中最为耀眼的时刻,她击溃了竞争的对手,登临了大康皇帝的宝座。

  “公子,张姑娘,我们在家里等你们。”秋菊对两人说,眼神之中全是关切。

  楚铭则是说:“帮我看好红鸾那丫头,她别到处乱跑,这两天公子可没少给她擦屁股!”

  “我会看好她的!”

  秋菊信誓旦旦的说。

  楚铭才满意的点头,这时候,她发现张沫好像有些走神:“张姑娘?”

  张沫回过神来:“啊……楚公子,是打算进入会场了吗?我刚才稍微想到了一些事情,不必在意。”

  张沫只是也想到了昔日自己帮助女帝登基时候的事情。

  两人于是出示了前两天刚刚得到的请帖,进入了会场之中。

  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的人才能来到这个会场之中,而更加关键的事情是,这里有军团进行护卫。毕竟女帝在这里,大安使团在这里,安全是重中之中的事情,听说还调了一部分禁军——当然一般人大概也分辨不出来什么是寻常军团,什么是禁军。

  两人找了两个有些靠后的地方站定。

  事实上,在全大康各地城市中,都会有一口大钟。

  这个是大康祖训,曰:“钟鸣则醒。”

  所以一年之初,皇帝需要敲钟,预示着在一年的开头就保持清醒,从容的处理天底下的一切事物,不做昏聩之事。

  这也相当于过年,所以礼仪还意外的繁琐。

  既然来到了这个会场的人,都要跟着皇帝的礼仪一起做。即便是大安使团也是如此——不过,毕竟大安和大康是领国,虽然关系并不算好,但是习俗还意外的相近,所以两边商讨过后就定下了各种章程。

  只见女帝在那口大钟的旁边,先是有人专门代表朝堂诸公,表达过去一年的政绩。有什么事情做了,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完成,来年有什么目标。

  随后女帝曰“善”。然后恭迎新年的到来。

  女帝也要向天下人表达自己的志向。

  “正元十年……”

   比较出人意料的是,女帝在眺望未来的演讲当中,还说到了张沫的事情,说是失去了她的肱股之臣,是她的罪过,她将要背负这个罪过,带领大康前往更加美好的时代。

   张沫心想百分之八十可能都是你动得手,你现在倒是说这些——政治把戏越来越成熟了倒是真的。

   她最开始觉得,她看到女帝真容的时候应该心情会很复杂,不过现在,她倒也觉得挺平静的,似乎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在意女帝,又或许,是因为她还没有和女帝过多的接触。

  整个繁琐的仪式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即便是张沫已经经历过许多次,却还是觉得球事儿真的多,她的脚都站麻了。

  要不是扎马步不太雅观,她现在都要开始练武功了。

  她现在就发现楚铭的身体在小幅度的起伏,这显然是桩功已经练到了比较高深的地步,不需要像是初学那样通过夸张的动作来调整自己的重心。

  事实上,桩的功夫就是重心的功夫,高手的桩功就是控制自己的重心不断的在自己的体内流转,完全受自己的控制,这样你的下盘就会无比稳健,因为你不会失去平衡。

  狗东西的功夫果然不弱。

   直到女帝敲响了那钟的时候,悠远的钟鸣总算是宣告了仪式的结束。

   然后女帝派人给在场所有人赐座——至于之前为什么不?

   你让皇帝站在举行仪式,你自己坐着?这可是封建帝国,要小心自己的脑袋。

   所以,女帝的龙椅也都搬了一座上来,也不知道是新做得还是她带过来的龙椅。

   “在场诸位皆是我大康中流砥柱,今日与朕共赏此会,朕心甚慰。愿同诸位同乐!”

   “谢陛下!”

女帝于是对身旁的太监言:“既如此,准备文房四宝。我们直接步入正题。”

各种型号的笔墨纸砚都是被一些军士小心翼翼的搬了上来,呈现于天下人的眼前,来这里的人知道了,基本上天下人就知道了,毕竟这一个会场当中,高官,文人士子,商人——全都有。本来就是给天下人看的。

没有什么保密的必要,不如大方一些,输了就输了,一个文会,女帝输得起。

“请,大安使团上前!”

先前大安使团就在指定的位置,如今得宣,长公主便带着一帮人走到女帝正对的方位上,跪下行礼:“大安长公主吕珠弦携答案使团拜见大康皇帝!祝陛下万事顺遂,龙体安康!”

虽然来着不善,但是话说得很周到,毕竟明面上来讲,这是来友好交流,共贺新年的,这么多人在,她大安不能失了礼数。

“朕安。劳烦大安皇帝记挂,请转告他,朕愿大康与大安世代交好。不起兵刃。”

“臣定当向我朝陛下转达。”

“诸位免礼。还请做好准备。”

 这一场文会,倒也不是说写一首诗就结束了,这个玩意儿是一点点来的,最开始有个亮肌肉的环节。

额,具体来讲,就是过去一年之间,大康有什么诗词曲赋,大安有什么诗词曲赋,两边都拿出来,吟诗作对,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算是表演节目,表演给在场观众,表演给女帝看的,至于准备的都是什么,两边心里都是有数的,却也有别出心裁的表演,譬如说诗歌辅之以舞蹈。

还是那句话,这一场文会,表面上是交流两国文学,同过新年。

哪怕是双方都看对方不顺眼,面子上要过意得去。

所以,上来就剑拔弩张实在是过去不给对方面子。

不管是女帝还是大安皇帝,都不愿意把脸皮撕得太破。

所以前面这段时间倒是不用太紧张,可以放松的观赏两国的节目,要知道,大安使团可也有两三百人,这些人大多就是为了来表演节目的。

女帝也是摆出一副饶有兴致的事情,这一次文会发起者是大安,所以节目又大安先来,也是彰显女帝作为地主的从容。

“皇帝陛下,我朝皇帝感念灵渠供养诸国子民之功,作《灵渠赋》一首,我等将之编排成歌舞,示以陛下。”

女帝的表情微微一变,说起来灵渠,就让人想起来溶于水没有找到尸体的张左丞。女帝都还没有看节目,她就觉得这定然是那大安皇帝用来嘲讽自己的。

不过,她却依旧维持了自己的平静:“灵渠供养诸国子民,是母亲河,大安皇帝倒是有心了。”

至于对方的诗词,女帝倒是不太在意,那位皇帝文学水平一般。多半是词有些恶心。

不少使团中的女子走出来,穿着事先准备好的衣服。又有乐师持琴瑟,缓缓弹奏。

该说不说,大安作为一个文风浓厚的王朝,音乐水平挺高的,即便是楚铭这等不是很通音律的人,听到曲调,都似乎听见潺潺流水从眼前经过,不由得心神宁静。

而后,有婉转女音随曲低吟:“灵渠兮!贯诸国!灵渠兮!养众生!千古长流兮生众生!灵渠兮!母河兮!生于灵渠兮归于其!众生终兮归灵渠!”

果然!

大安皇帝是个手段有点恶心的皇帝。

这一点,女帝倒也不是不知道。

事实上,不少大康人听了之后都是露出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毕竟在场的多少都有点文化素养,音乐是不错,所谓的赋写得很丑,但更丑的是对方的暗喻。

果然是在说昔日张左丞坠灵渠一事。

作为溶于水的当世人,张沫挺无语了,她知道后面的内容是什么,无非是想要暗指女帝弄死了自己,向大康众人表达出贤才于大康不得重用,看看有没有人会因此而生出动摇。

不过,这种目的不过是说说而已,对方就是单纯的恶心女帝罢了。

那位大安皇帝——应该说不愧是连女儿都推的家伙吗?不要脸的程度还是很足够的。

很显然那,女帝没有做这方面的准备。

倒不如说——女帝不能做这方面的准备,若是在大安进行这个文会,女帝多半也要写一首什么玩意儿来恶心大安皇帝,但这是在大康,女帝作为“主人”,要原谅客人一定程度的无礼。毕竟也没有什么实锤的证据说对方辱了女帝,倒是女帝,如果做类似的事情,那就会被人认为是器量狭小,善于猜忌的帝王。

毕竟这是你主场。

“这大安的音乐很不错啊……”显然没怎么在意“赋”内容的楚铭下意识的感慨。

张沫点了点头:“听说大安的清倌人相当有水平,女子各个都是二八年华到三八年华。诗词曲赋,无不精通。公子若是有兴趣,日后可往答案去青楼瞧瞧。说不定和某位清倌人对上了眼,能够成为入幕之宾?”

啊?

楚铭用诧异的表情看着张沫,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感觉有一股不妙的味道?明明她语气很平淡,但是楚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似乎张沫的心情并不那么好。

他看看到了跳舞的女子们,各个都是婀娜多姿……

心中一跳。

张姑娘这是,吃醋了?

他于是正儿八经的侧身,然后盯着张沫,表示自己不会再看看台上的女子.

“你盯着我干嘛?”

“张姑娘,表演也好,清倌人也好,都难以动摇我的意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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