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让我去吧，我需要这笔钱。”

“那好吧，名字说一下。”

“贝利……”

圣女的队伍需要有人侍奉，搬运食物杂物等东西，更别提骑士团的辎重了，这次不单是简单的巡视，还有给前线运送粮草的重任，晖日城的魔法使按照传统，优先去选那些加西亚人承担苦力。

贝利看着那人把他的名字写下，心里松了口气。

前几日他父亲在矿山工作的时候摔断了腿，矿长不留情面当即把他辞退，现在数九寒冬时节父亲丢了工作，只靠他一人根本维持不了家里生计，这时圣女队伍招人的消息便给了他一线希望。

来回走完两趟的话他就能得到90加庞的报酬，不止对于他们这些加西亚人，就算换做禾木城的普通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有了这笔钱，起码有希望能把父亲的腿治好。

贝利回到家把自己被选中的消息告诉父母，他以为他们会高兴，但母亲只是哭，父亲则沉默不语，罕见地让他来身边坐下，轻柔地抚摸他的脸。

自从因为他犯的错导致母亲被砍去双手后，这还是第一次被父亲这么亲密对待，他显得茫然无措，这时背后靠来个东西，那是母亲的额头，还有不能忽视的抽泣声。

父亲要比母亲冷静，但是声音也在颤抖：“你去吧，如果那个叫赫里的女孩也在这趟队伍里的话，你就跟着她走，她对你很好，肯定会保护你。”

“父亲，我是男孩子，该我保护她才对。”

“人家不需要你保护，你就把自己当做小猫小狗，多讨好人家，至少不会挨饿。”

“没事，我能扛饿。”

父亲气得要打他，还是一旁的母亲及时制止，她没办法像贝利父亲那样抚摸他的脸，只好用额头贴着他的额头，语重心长道：“妈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跟赫里当平等的朋友对吗，可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你和她的差距就跟天上鸿雁和池中虾米一样遥不可及，她是个好女孩，但绝不会愿意一直往泥潭里踏足，我不是说她会变得跟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一样，而是因为她总得听周围人的劝解，慢慢明白人也是分三六九等，你是男人，要比女孩懂事才行。”

贝利脑中闪过的全是赫里的脸，她对他的好，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得。

母亲其实说错了，他怎么会甘心只当一个平等的朋友。

还好，他还足够年轻，可以慢慢变强，即使强到足以保护她也不够，他要站到最顶端的那个位置才行。

他知道自己现在想这些是痴人说梦，会被人说是精神病，可谁让他碰到了天使呢，使得蛤蟆也有了挥动翅膀的向往。

他安慰母亲说自己想通了，其实根本不然，因为他也到了叛逆的年纪，也想要鲁莽一番去追求阳光。

翌日清晨。

贝利跟着一群加西亚人早早等在城门口，他们各自在领冬服，只是在领取时出现了一个插曲。

发放的冬服只是比普通衣服厚了些而已，里面也没掺棉花，但加西亚人没有选择的权利。

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希望能多领一套冬服，据她所说自己患有关节方面的疾病，一套冬服不足以帮助抵御寒冷。

负责发放的人不耐烦地挥手驱赶：“那你回去吧，挑你们来是服侍魔法使们的，哪来那么多毛病！”

“不行啊，我需要这笔钱，求求您行行好，余我一件冬衣就行。”

“没有没有，这都是按人头拿的衣裳，每人只能领一件，要不然你看谁好心找个人借给你穿，要不然就回去别在这儿添乱！”

女人赶紧四下求助，可当然没人愿意帮她。

“回去吧，这么大年纪了。”

“就是，也不知道选这老女人来能干嘛？”

“冬衣每人一件，人家说得很清楚了！”

女人越发绝望，她砸了下自己的腿，怨恨这条腿让她变得脆弱。

贝利越众而出，手里拿着自己的冬服：“我的给你，但是有条件，我希望你获得报酬后能分我10加庞。”

“10加庞！你，你能不能行行好，就当是帮我这个无助的老女人一忙，我们都是加西亚人，祖宗会因为你的善行而保佑你的！”

“不，10加庞，换这套衣服，你要不要吧，想想是你的命重要还是衣服重要？”

贝利发了狠心，他同情这个年老的同胞，可是多一分钱母亲就能多吃上好几顿热饭，还有托领居照顾母亲的辛劳费，那也是一笔钱。

“快点，你要不要！”

贝利不得不加重语气，因为他看到有几个人也想插手这笔生意，虽然还在犹豫当中，但足以引起他的紧迫感。

女人摸了摸自己发冷的胳膊，只好咬牙同意：“好，拿到报酬后我给你10加庞，但这期间你不能拿回衣服！”

“我不会那样做的。”

女人还是愤恨，她觉得这是笔不公平的交易，拿走冬服后一直自言自语骂骂咧咧，说什么同胞欺负同胞，祖宗可都在天上看着呢之类的话。

只着衬衣单裤的贝利在一众臃肿的人群里很是显眼，其他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逐渐把他孤立，并时不时看他几眼说着什么。

贝利听力不错，隐约听到他们在赌他在这样的天气里能活几天。

他孤零零地站到一旁，把注意力全放在脚尖的石子上。

忽然人群出现骚动，所有人都规规矩矩跪好，贝利知道这是圣女的队伍来了，他也跟着跪下，顺便抬头望了一眼。

最先走来的是骑士们，其中某个有着微卷棕色头发的高大骑士他记得很清晰，赫里曾跟这个人一起和他道别，而且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醋意在心中发酵，他虽然跪着却努力昂起头，瞪着莱昂纳德。

莱昂纳德察觉到来自加西亚少年的视线，但他早就忘了这个只有几眼之缘的人，心下虽疑惑但没当回事。

只是一旁越众而出的全身裹在布袍的身影快步走向贝利，让其他人略感惊讶。

贝利心中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是赫里！

果不其然，走到近前布袍下的声音清脆悦耳，赫里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你知不知道这趟路程很危险，赶紧回家去！”

贝利竟然站了起来，把旁边的加西亚人吓得半死，他们甚至想象到贝利被大卸八块的模样了。

但是贝利像面对主人的小兽，语气温顺：“让我跟着去吧，我保证不会添乱。”

赫里还想说什么，被走过来的莱昂纳德打断：“让他跟着吧，赫里你记住一点，没人有资格更改他人的决定，即使你是为他好也一样。”

“你认真的？别看他人高马大他才12岁！”

“那他在加西亚人里已经算是成年了，不要以年龄轻视别人，这一点你比所有人更清楚不是吗？”

赫里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她随即跟贝利说：“你真是长能耐了，好，这次我尊重你的意愿，要是让我发现你坚持不了我就亲自把你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