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正在为自己修眉的魏子期,她回头看去,却是跟着自己多年的侍女小菊,她推门而入道:“娘娘,大事不好了,有人要硬闯您的碧梧宫!”

“别总是那么一惊一乍的,”魏子期放下眉笔,又捻起一片花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反复比较了一番,道:“小菊,来帮我看看,这样贴正不正?”

“娘娘!”小菊心急火燎的,“您别再收拾了,人家都闯进来了!”

“怕什么?”魏子期漫不经心道:“我这碧梧宫里里外外有十几道阵法,真是别人随随便便就能闯进来的地方吗?”

“娘娘!”小菊急得要崩溃了:“她已经到门口了!”

魏子期愣了愣,将那片花钿放回妆奁,起身披上自己的大氅,就向宫门走去。

“来,本宫倒是要看看,是谁敢擅闯我的碧梧宫!”

皇后娘娘威风凛凛,待人打开宫门,却看到了让她不免感到惊讶的一幕。

“娘娘,我求求您救救他!”一身竹叶青衣的女子在宫门前长跪不起,而她的身边正躺着一个不知死活的白衣男人,无数的宫内高手围拢在他们的身边,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在场的一切。

魏子期走近了她,从一旁的侍卫身上取过一把剑,轻轻地挑起了那女子的下巴。

好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只是再惹人垂怜的眉眼,都没有她眉心的那朵黛紫色的莲花状花钿惹眼。

魏子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在她刚才没把自己的花钿贴上去,要不然,可真是李鬼遇李逵了。

“你是谁?”魏子期放下了剑,对着她问道:“为何要擅闯我皇宫禁地?”

“娘娘,我是万道学宫的二君子,秦孤月,”那女子依旧跪倒在地,只是用双手托起了一旁的男人,把他环抱在胸:“我来此只求一件事,请娘娘救他一命!”

魏子期看了一眼那昏迷不醒的男人,只见他眉目紧闭、双唇发紫,显然是中了某种奇毒,但一时半会还丢不了性命,却见他眉心一朵浅红色的梅花状花钿在悄然绽放。

这是一位仙人。

因此,她问道:“万道学宫的秦孤月,本宫倒是听说过,只是他不仅是个男子,就连风评,也是桀骜不驯的,怎么会有你这一番摇尾祈求的模样?”

魏子期上下打量了一番秦孤月,道:“况且,本宫见你,并未有半分肖似男人。”

“我曾中过一种秘术,不单修为尽失,连身体都化作了女子......”

后面的话魏子期再也没听清,此刻她的脑海内,始终徘徊着一个词语。

化女。

化女。

魏子期心想道:

化女。

一口闷气在魏子期的心房里打转,她抚了抚胸口,这才认真地看起了这一女子,只见她头戴一顶做工极为精致的琉璃玉冠、身着淡青色道袍,不染纤尘、不沾血迹,她的背后背着一个大剑匣,看着简易,但魏子期一眼便发觉这并非凡物。

这些加起来,都比不过她眉心的黛紫色莲花花钿,那花钿半开半拢着,尤其夺目。

魏子期想起了那个传闻,万道学宫的二君子在东海闹了一场,把那几条老龙可逼得不行,后来又听说东海蓬莱岛的镇岛之物,玉净琉璃冠在中洲出现,而眼前的这个女子,正戴着一个品相不凡的琉璃玉冠。

三者相合,也能一一印证。

所以她道:“你且随我来,带上他,一起。”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只是步履没有了适才的闲庭信步。

秦孤月连忙照做,她把男人背在了自己的背上,头也不回地跟着魏子期向殿内走去。

只是周围的侍卫高手们仍未退去,而是紧张地目送着秦孤月离开。

他们不会忘记,这个女子仅凭一人一剑,便把她们打了个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她没有杀死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而这的难度,甚至比将他们全歼还难。

魏子期一路进了侧殿,秦孤月跟在她的身后,几个健妇想把她背上的男人放下,却又被杀气腾腾的秦孤月阻止。

“莫要担心,这碧梧宫里的都是我的人,只要我在,你们便不会再有危险。”魏子期取出她许久不用的银针,灵力在手中稍稍流动,那些沉睡已久的灵物就如同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在她周身游移。

魏子期道:“你把他放下,然后就出去吧,我要施针,这屋里最好别容下第三个人。”

“不,”秦孤月道:“我要亲自看着他。”

魏子期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子会如此倔强,索性一声,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你选择来找本宫,那就别管太多,不然,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秦孤月咬着嘴唇,又看了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一眼,还是点头应下,就是走的时候还免不了一步三回头。

“你们可真是......情深意重啊。倒是有些,矫情。”魏子期嗤笑一声,立即便有两根银针飞出,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替她关上了房门。

即使有一扇厚重的木门阻挡,秦孤月也依然能感受到室内传出的汹涌灵力。

看来,他受的伤,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

正当她站在门口反复徘徊等待之际,有一个男人从殿门走了进来。

秦孤月见他一身石青色的常服上绣龙纹凤,头戴冠冕,他步伐稳健有力,举手投足间便有无形的威压释放。

无需她动脑思考,眼前来者的身份便无师自通——中洲有且只有一个王者,他便是这片大地上的唯一霸主。

“民女秦孤月,见过陛下。”她远远地朝那位君王行了一礼,却只是微微低头拱手,连一个鞠躬都算不上。

改朝换代之初,君王有令,万道学宫之学生,面见君王时可只行小礼。

但这一规矩极少有人实行,因为即便是学宫最受人敬仰的君子,在面见这一位中洲之主时,也会由衷地感到敬佩,而屈腰行礼。

而她秦孤月之所以不做,并非是她好高骛远、目中无人,而是她不想做,仅此而已。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皇后的居所?”

那位君王问道,随后话语中便带着无可置疑的力量道:“让开。”

“恕我难从,”秦孤月顶着来自神魂的每一寸压力,道:“娘娘正在替我......我的一位朋友医治,若是陛下贸然闯入,会打扰到娘娘运功的。”

“朕既要去,你又何挡?”君王道:“滚开,我不会再提醒你第三遍。”

“陛下,”秦孤月一手向后,从剑匣中抽出一把流光四溢的长剑,毅然决然道:“民女,恕难从命!”

闻听此言,那位君王只是轻轻地看了她一眼,并向前走了一步。

秦孤月便觉得好像有一座泰山向她迎面扑来,那浩浩荡荡的朝天之势,直叫她全身发颤、筋酥骨麻,她一瞬间便支撑不住,单膝跪地、以剑撑身。

直到一根银针慢悠悠地朝那位君王飞去,直落到了他的手心中,那股攀天之力才悄然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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