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什么头绪吗？关于这次的随机杀人案件。”雷越朝围着办公桌的同事问道。
“案发时都在下雨。”
“那么凶手为什么选择在雨天行凶，有谁能知道吗？”
“不清楚。”
“嗯……说不定和另一个线索有关。”
“凶手作案的位置都选择在模糊的监控摄像头附近。雨天偶尔会有雾状雨滴遮蔽摄像头的清晰度。”
“只知道在模糊的监控摄像头附近行凶，还不够，我们的警力无法布及每一个老旧监控摄像头所在的位置，需要缩小范围。”
——
“搞什么啊，我说了我不是凶手了。”审讯室出来的嫌疑人不断地抱怨着。
雷越从办公桌的位置走了过来。
“这已经是第几个了？”
“第四个，我们调查监控，发现疑似凶手的人，定期会经过曾经的凶杀现场经过，所以我怀疑他可能是凶手。但是调查后发现，案发当日他在公司上班，拥有不在场证明。”
“嗯……我有些理解凶手的想法了。”
回到办公桌后，雷越松弛了紧张的表情。
“我应该理解凶手的作案手段了。凶手在刻意地误导我们。”
“误导？”
“或许称为诱导更合适，他会选择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行凶，目的是减少被目击证人发现的可能性。刻意出现在模糊摄像头监控范围内的理由是，为了让警察看见。”
“等下，这样的话，不就自相矛盾了吗？既为了不让人看见，又想让人看见。”
“那警察通过模糊的监控摄像头，抓到凶手了吗？”
“没有，但是这也不是摄像头的原因啊。”
“模糊的摄像头无法看见藏在雨衣下的面部，只能判断体型。这就是凶手的目的。”
“你们抓获的嫌疑人，都拥有不在场证明对吧？”
“他们是无辜，也都没有作案时间。”
“那么，凶手在他们无辜的不在场时间段进行犯罪，这点没有疑问吗？”
“反过来想，这样想也没问题。凶手的着装与嫌疑人的衣服很相似，最开始我们以为是巧合，但在发生了后面的几次杀人案件后，我们认为凶手在模仿路人的穿着。”
“这就是这个案件的重点，模仿他人的衣着。要想诱导警方抓捕错误的无辜路人，就需要在模糊的摄像头视野范围内出现。”
“这是在挑衅？”
“对，凶手想让用这样的小花招，来诱导我们，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凶手有这样的模仿能力，那么他一定具备相当的服装知识。”
“具备一定的服装知识，可以通过观察，得知行人服装的款式。”
“普通人的话，就算可以观察到路人的服装，但很难和购买的渠道联系起来。将服装、购买源和品牌，这三类信息联系起来，说明凶手有可能会是和服装业相关的工作人员？这样的话，就可以缩小范围，挨个调查了。”
“还是太草率了，除了服装设计师和管理员之外，服装的爱好者也具备这样的能力。满足这些条件的人，根本无法一个个找出来。”
“熟悉老旧监控摄像头所在的位置，也许表示他很熟悉这座城市，他有可能是当地人。还有什么条件可以确认凶手是谁吗？”
“为什么要确定凶手是谁？”
“知道凶手是谁，不就可以实施抓捕吗？”
“将思维方式改变一下，比起在众多嫌疑人中找到凶手，我认为预测凶手的行动更重要。”
“你打算怎么预测？”
“你找到的犯罪嫌疑人，最后在传讯室不是被释放出来了吗？”
“我知道啊，因为他们和凶手的体型还有着装都很像。”
“我们没办法预测凶手会穿什么样的衣服，但是一个身材高挑的人不能模仿一个身材瘦小的人。你找到的犯罪嫌疑人的身高都在一米八十到一米八五之间。”
“那就在符合条件的服装业从业者中，筛选出身高相仿的人，再进行犯罪现场的预测。这六起案件都分布在城市的东南部，拥有模糊监控摄像头的地点，还必须要满足人迹稀少这一点。”
“这还不够，我们还可以进一步预测凶手的行动和目的。在很少有人走过的街道，本身的行人数量就有限，再通过身高进一步筛选，排除掉，凶手无法模仿的路人。剩下的就是可供凶手模仿的人，已经被凶手模仿的人，也可以进行排除。”
“但是，如果凶手是通过模仿他人的行动，来诱导我们。难道他行动的那天，不会遇到相同行动路线的本人吗？”
“他只需要将行动时间提前，在必经之路杀害路人后，走到监控摄像头的死角，卸下伪装就可以了。警察封锁现场后，那条路也走不通了，相同行动路线的本人就会绕道而行。”
“凶手利用了警察？”
“在侦探小说里，凶手会有重新伪装进入案发现场的习惯。试想一下，在案发现场，有一个穿着和凶手类似的人，会走那条路。在他发现无法通行后，又会绕道而行，这样也会将警察的注意力转移，增加无辜者的嫌疑。”
为了找到真凶而设置的监控摄像头帮助了凶手脱逃，而保护案发现场的警戒线，反而掩护了罪恶。
——
通过筛选进行排除后，警方在地图上预测凶手的行动轨迹。
“那就以这四处地点进行部署。”
“可以让身高合适的警察，换上便衣和防刺服，在预定的路线行走。”
“凶手可能会模仿伪装成便衣的警察吗？”
“既然凶手喜欢用诱导的手段，我们也可以尝试诱导凶手。”
——
“但是无法确定凶手的真名，也会增加平民受伤的风险。”何嘉蹲守在街道的暗处，对一旁的雷越说道。
“我知道，但我们没法找到凶手，只能将他引出来，不及时解决这起案件，就会没完没了。”
“所以才允许配枪吗？”
“出现意外情况，如果我们无法及时阻止，你可以开枪。我记得你的枪法很好。”雷越吸了一口烟。
……
“今天是雨天，凶手出现的概率会上升，但是我们在他出手前，无法确定谁是目标。注意路人之间的距离，凶手通常使用短刀作为武器，要行凶必须靠近路人。”
“身高合适的路人出现了。”何嘉小声提醒。
身穿夹克服的中年男子，左手拿着雨伞，逐渐走向前面的路人。
“左手拿伞？何嘉，集中注意力，这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
“前面的那个路人你认识吗？就是他靠近的那个。”
“嗯……那是假目标，是我们的人。”
何嘉暂时放下了悬在半空的心。
夹克服男子，渐渐靠近前方的路人。袖中的短刀，缓缓露出。在他即将刺入路人胸膛前的一刻。响起了枪声。何嘉的手枪击发出的子弹，准确的命中了他的手腕。
“喂，没事吧？”雷越迅速跑到便衣警察身边，询问伤势。
何嘉则是将凶手身旁的短刀一脚踢开，压在夹克男身上，限制住他的行动。
“我不要紧，我有穿好防刺背心。”
雷越转过身来，亲手为挣扎着的夹克男拷上手铐。
——
警察局的审讯室。
“就算你怀疑我是凶手，证据在哪里？”中年男子朝审讯他的雷越问道。
“何嘉，将那个拿来。”雷越对一旁的何嘉说。
何嘉将一幅侧写图，放在夹克男的眼前。
“这是目击者提供的侧写图，你觉得像你吗？”
“不可能，案发现场不可能有人看见我。”
“这可以证明你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吗？不然你怎么知道，案发现场的情况。”
“啧。”段旭咂了一下嘴。
“如果这幅侧写图还不够的话，我们还从你的短刀上检测到了多名受害者的血迹。并且在你家中，搜出了染有血迹的衣服。每套衣服都和你模仿的路人一样。”
“究竟是谁画的侧写图？”
“不知道，匿名提供的，可能是幽灵吧。不过，世界上不可能有幽灵就是了。”
“段旭，我很早就发现你在我们怀疑的名单内了，在服装店做过一段时间的销售员。还是十年前的公寓杀人案的嫌疑人。不过，我曾以为你是凶手的概率很低。我相信你在十年前是被冤枉的，所以你应该知道杀人是一件给人带来痛苦的事。”
“你懂什么！就是有那次案件，我才会痛恨你们这些警察。那件事，你们确实没有定罪。但是有什么用？其他人根本就不相信我，我还是被社会排挤。无法破案就将案件丢在一边，像是搁置一件琐事一样，什么正义的化身？你们只不过将这些事儿，当成上下班的工作而已。”段旭表情扭曲，声调越来越高，不断诉说着内心的仇恨。
“你为什么作案，我并不在乎，我只知道你杀了人。无论是多么让人同情的理由，一旦造成无辜受害者死亡，就失去了意义。”雷越忘记了警局里不能抽烟，掐灭了烟头。
从审讯室里出来后，何嘉准备找机会向雷越搭话。
“犯罪动机怎么写？总不能写因为十年前警方未能破案，所以才会有随机杀人魔吧？”
“怎么写是你的事，你自己想。”
“那就先不想了，出去喝点什么吗？”
两人并肩走向门口。
“带雨伞了吗？”
“不用，雨已经停了。”雷越听不见雨声，望向窗外，雨早就没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