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壮汉果然有同伙！
不然为什么刻意要让自己跟他走，八成就是去同伙的藏身处。否则有什么需求直接亲自上门就是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这些小细节，李二三七本就想到了，但因为秦筠传音来得过于突然，以至于一时忘了。
他右手持刀，左右持扳手，摆开架势，面朝铁门严正以待。
「你这姿势，正面空门大开，全是破绽，而且腕力欠缺，双持武器反而会拖累你。不如舍去金属棍，两手握刀会好一些。」
秦筠的声音再度在他脑海响起，不过他没太当回事。
门口缓缓走入一个佝偻的身影，看模样是个年过七旬的老头，头发花白，眼窝深陷，与先前的壮汉简直云泥之别。
但李二三七可不会以貌取人，对方那一脚踹开铁门的力道，至少自己是办不到的。
“你小子杀了奎猪？”老人嗓音沙哑，声音倒是平和得很。
坏了，是道上的人。
仅一句话，李二三七就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来历。
阔山城内鱼龙混杂，除了表面上作为管理者的城防军，以及实权掌控城市命脉的佳康公司外，还有数十个规模不一的小势力。
而这些小势力中人，自然不会喜欢官方分配的数字名字，更乐意给自己起一个混道上的“艺名”。
没错，奎猪就是十分标准的艺名。
“是又怎么样？”他知道，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再示弱已没有意义，不如就硬气一点。
至少死得比较体面。
“嘿嘿嘿嘿，你小子有点本事，这样吧。”老人在柜台旁找了张椅子坐下，“外面有个箱子，里面有具新鲜的尸体，我在你这儿待三天时间，你把尸体的四肢，心脏，眼睛，口鼻，做成义体给我换上，我就留你一条狗命，如何？”
“我怎么知道你事后会不会反悔？”
老人闻言，眉毛微挑，抬起手指，一束微弱的火苗从他指尖窜出，成为了这间漆黑的屋子里唯一的光亮。
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的李二三七，在看到这幕后心中彻底一凉。
凭空塑五行，对方是修士！
老人看出了他眼中深深的惧意，将火苗掐灭，笑道：“是立刻死，还是等个三天，看我心情再决定，你挑一个吧。”
没辙了，这事儿不答应也得答应。
“我......我帮你弄。”
“好，箱子就在门口，你去吧。别想着跑，我追你，比踩死只蚂蚁还简单。”
李二三七心如死灰，步伐沉重地来到门口，正如老人所说，一个大号行李箱就摆在屋外。
他缓缓将拉链拉开，然后下一秒，便是瞳孔一震。
箱子里蜷缩着一具少女尸体，面容痛苦，口鼻溢血，似是被某种手段直接震坏了大脑。
而这个少女，他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正是隔壁邻居家的女儿，小九。
一股无形的怒火油然而生，但又很快被压下，他深吸几口气，平复情绪后，将行李箱搬回屋内。
老人仍坐在柜台边，悠哉悠哉地摆弄着柜台上的器件，似乎注意力并不在他这里。
李二三七注视行李箱许久，一时间犯了难，因为此时此刻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压根不知道怎么把活人改造成义体，对方有些太高估他的手艺了。
怎么办？先装模做样一番？
恰在这时，秦筠的声音于他脑海中响起：「那老头修为很低，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连最基础的灵力护体都做不到，你大可以搏上一搏。」
“啊——？”
他的这声轻声疑问，引起了老人的注意，随之抛来一句告诫：“别自言自语了，赶紧干正事。”
「你不用发声，全神贯注于心中默念即可，我能感应到。当然，我传音给你，旁人也是听不到的。」秦筠再度提点道。
「你不是AI吗？」
「哎唉......是何物？」
居然真的能直接靠心意交流？
「没什么，是我搞错了。你，哦不，您别在意。」念着念着，李二三七不自觉用上了尊称。
因为曾听街区里那些见多识广的老油子们描述，心意交流，隔空传音可都是仙家功夫。
这把破剑里的人声，不说十成，至少九成与修仙者有关。
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迫不及待地询问道：「呃......前辈，您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办？」
「直接持刀上去搏命，胜算约有一成。」
「才一成？」
「怎么，嫌低了？不过，若是有秦某相助，应该能提到五成。」
听到这句话，李二三七大喜过望：「多谢前辈帮忙！」
然而，秦筠接下来的话，又给他泼了盆冷水：「不用急着道谢，以我现在的状态，还没办法帮你。这老头与先前的壮汉不同，好歹也是个修士，我所处的这柄残剑毫无灵力，同样的招式可能伤不到他。」
李二三七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两个意思。
一是刚才自己能轻松干掉壮汉，离不开这道神秘声音的帮助。
二就是对方此时急缺灵力，有了灵力，自己也才能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儿，他转过身，从工作台上拿来一支金属笔，笔的尾端连接着一根长长的晶体线，另一头则接在墙壁的插孔上。
虽然普通人没有修炼的路子，但科技发展至今，以灵力为主要能源的各式生活用法器，早已进入到了家家户户之中。
灵力供应网路，自然也和电力网路一样，成为了所有大型城市的基础设施。
借着余光，他偷偷瞥了老人一眼，似乎自己只要不离开房屋，对方并不会怎么约束。
于是，他便放心地将金属笔放在破剑的剑身上，按下按钮。
「来了，前辈，我给您通通电，哦不，通通灵力.......怎么样？有没有效果？」
此时的秦筠倍感惊讶，他看不懂也认不出这只金属笔到底是何种法宝，然而剑身上传来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却十分真切。
虽然很少，浓度也不怎么样，但的的确确是灵力！
「嗯，不错，你做得不错，我......哎？怎么停了？」畅快感还没维持几秒钟，灵力传输突然中断。
李二三七纳闷地拿起金属笔瞧了瞧，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计数表，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前辈，欠费了。」
「......无妨，有了这点灵力，秦某能做的事就多多了。你自己找个合适的机会，去偷袭他，我自会助你。」
话虽这么说，但李二三七还是犯了难。
他不知道这位剑中的前辈到底靠不靠谱，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合适机会，该如何把握。
这可是赌上性命的大事，容不得一丝闪失！
见他迟迟未将行李箱内的尸体拿出，老人轻声提醒道：“你随便磨蹭没关系，我虽说的是三天，但也不会真陪你浪费时间。天亮之前，第一件义体如果没做出来，我一样会杀了你。”
玛德！真是日了狗！
李二三七心中咒骂不已，自己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开着一家赚不到几个子儿的破店，为什么这么大的麻烦会找上门来？
义体师还是太有风险了，若真能熬过这次大劫，考虑下转行卖煎饼吧。
“老前辈，这个丫头你哪儿找的？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呵，就老校街，怎么，你认识？”
“啊不，不认识，不认识。”
“不认识就赶紧的。”
“......”
“老......老前辈......”
老人翘起二郎腿，从兜里掏出根烟点燃：“你再废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不是，我刚给她检查了一下，她的眼睛好像有点问题......”
一听到尸体可能有异样，老人终于有了点动作，将烟头掐灭后快步走至李二三七身旁。
“什么问题？我看这娃子挺健康的啊。”
“哎，您看......”李二三七用镊子轻轻扒开女尸的眼睛，并示意老人看仔细些，“您是不是动手的时候伤了她的脑子？可能没控制好力道，连带着眼球也有些破损......”
老人眯起眼睛，脑袋凑近：“有吗？”
就是这个机会！李二三七咬咬牙，手中镊子突然调转朝向，直向老人眼睛戳去。
然而，凡人与修士之间，不管是反应速度，还是肉体速度，皆是天差地别。老人冷笑一声，左手轻轻推出一掌，直接将他轰飞出几米远。
“看来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也罢。”一边说着，老人苍老的面孔下，狠厉之色毫无遮掩。
他向前迈出一步，直接跨过数米距离，来到李二三七面前。仅凭左手的食指与拇指，便将其脖子死死掐住。
“咳咳咳，咳咳咳。”脖颈处传来的强大压迫感，让李二三七除了咳嗽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此时心中正在狂念。
「前辈！救救我！该出手了！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