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小孤影不能跟我们一起走,”魏子期骑在马背上,叹了口气道:“还有秦何,还有静月,真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
如果能从天空往下俯瞰,大概会看到这样一副情景:乌泱泱的人群挤作一团,望眼欲穿地看向不远处的亭台楼阁、石砖拱门,一队队士兵排成几列,被指挥着护送民夫与车上的物资,每一个人都好像棋盘上的棋子,被摆弄着随意施为。
而魏子期和荆玟,正纵马走在这个队伍的边缘,随着人群一同入关。
一旁的荆玟闻听此话,也出言安慰道:“魏姑娘不必担心,秦兄足智多谋,楚仙子法力高强,若是他们处在一块,想必这世间也没有多少难得住他们的事。”
魏子期斜瞥了一眼他,漫不经心道:“全球变暖全都是你造成的吧?这下真成大暖男了。”
“什么是暖男,”荆玟疑惑道:“身体很热的人吗?我可不是体修。”
“不是啦,是指那种经常说很暖心的话,但仔细想却没有发挥出一点作用的人,”魏子期提醒道:“你以后可千万别这样,有什么目标就要去做,可千万别犹犹豫豫的,把到手的鸭子放跑了。”
荆玟若有所思道:“那么,依魏姑娘的意思,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要大胆去争取?”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魏子期很满意荆玟的举一反三,她点了点头,并补充道:“例如说,今后遇到了喜欢的女生,就要大胆去追求,这可是古风世界,免不得会有些狗血剧情,我看你一副主角模板,若是有了抢亲这类的要紧事,可千万别忘了上我!”
荆玟看着骑在马上,眼中满是归家期盼、“春风得意”的魏子期,不免点了点头,道:“那一定。”
“够兄弟!”魏子期想伸手去拍拍荆玟的肩膀,可她忘了她此刻还骑在马上,手也没有原来那般长了。
她一记抓空,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多亏荆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稳,这才让她免了栽跟头的命运。
“哦哦哦,谢谢。”
魏子期把身子扳正,她胯下这匹马是荆玟的坐骑,本来她是向朱将军讨来一匹的,只是昭齐精锐的马多暴躁,不是魏子期这种小娘子能驯服的,因此她就和荆玟换着骑了。
好似,无论多么桀骜不驯的坐骑,在他的手里也能训得服服帖帖,魏子期也只能感叹,这真是块天生做将军的料。
“话说,你要到安阳去封赏?”魏子期问道:“不回一趟蓟城吗?”
“依照昭齐礼法,继位王侯者,当于国都受封,”荆玟解释道:“不过,这时间还算充裕,应该还能在蓟城小留几日......说起来,魏姑娘你的家,不也在蓟城吗?”
“是啊,我早从安阳那边搬出来了,”魏子期感叹道:“国都那边吧,虽然什么东西都有,但高门大院的,人多眼杂,过的不自在;反观蓟城,虽然冷点、穷点,但好歹一家人过得舒坦,省得看别人脸色做事,我想钓鱼到几时都没人管我。”
“一家人么?”荆玟喃喃自语,随后又问道:“魏姑娘的爹娘,都是什么样的人?”
“豁,这个嘛,要从我的角度看的话......”魏子期思索道:“我爹那个人,说好听点,挺老实一人,他在主家没什么地位,反过来还要靠我撑腰,只不过给人低头了一辈子,再抬起头来,怕是很不习惯。”
荆玟想起了他的父亲,年少有为、沙场立功,很难想象他年轻是是何等风采,只是在荆玟的记忆中,那是一个愿意将胡子伸来任他抓、脾气总是那么好的英武男人。
“我娘呢,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小姐,也就读过一点书,就是有点文化,但不多,和我爹正好搭配,”她回忆道:“她这辈子没见过什么市面,在魏家里也是给人做陪衬和下酒菜的玩具,明明自己的孩子是整个家族同辈里的第一人,她却还是放心不下,搬来蓟城之后,她的日子倒舒坦得多了。”
与之截然不同的,荆玟想起他的母亲,那是一个一生都不甘弱于他人的奇女子,琴棋书画、针织绣艺,她一样不会;兵书策论、行军布阵,她样样精通,虽然碍于父母之命嫁了人,但要嫁也嫁了他父亲那样的英雄之辈,夫妻二人在内琴瑟和鸣,在外双剑合璧,是一对直叫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说着说着,魏子期倒有些心绪,语气也不自觉的低落了下来,道:“我想我娘了。”
“我也有些……”有些话却只能过半,荆玟回头看了一眼垂眸低目的魏子期,忽然好一阵羡慕。
羡慕她父母双全,年纪轻轻便修道有成,身后是昭齐最庞大的家族,无论去到哪都有人甘心为她铺路。
更是羡慕她,有着怀念父母的资格。
大仇尚未得报,哭哭啼啼不是男子汉作风,如此时节,他怎敢谈论儿女情长?
“我想见见你的父母,”荆玟对着魏子期问道:“可以吗?”
“啊?”魏子期有些摸不着头脑,“为啥要见,他们在魏家里说不上话的,要是有什么难处,找我就好了。”
“并非有事相求,”荆玟摇了摇头,默默道:“只是想见见令尊和令堂,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魏姑娘这般奇女子来。”
“喂,你可别忘了,虽然我此刻是女子,但我以前可是男人,”魏子期白了一眼荆玟,道:“他们当然是按养男孩的方式来养我了。”
荆玟忽然愣了,他傻傻地看着魏子期好一会,才奇怪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嗯?你犯什么病了?”虽然很奇怪,但魏子期还是耐心道:“我说,他们是按照养男孩的方式来养我。”
“不是,是前一句。”荆玟紧抓不放道。
“你真有病啊?”魏子期嫌弃道:“我说‘我以前是男人’,行了没?”
“不不不,再前一句呢?”
“你烦不烦啊!”魏子期这下彻底没了耐心,自暴自弃道:“‘我现在是女人’,我承认了,很丢人么?你要笑就笑吧!”
“不不,这不好笑,”荆玟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止不住地溢出,“我好开心,魏姑娘。”
“神经。”魏子期又白了一眼荆玟,决定今天都不再理会他了。
魏姑娘,你说你是女人。
是啊,你是女人。
他在心里说道。
我好开心。
眼前,雄关护佑万里河山;身后,兵甲平定千年祸患。
“魏姑娘,我们入了关,应该有些招待,”荆玟问道:“你觉得,今晚会吃些什么?”
“我想想,啊,我要吃白斩......”她先是这么说,忽然又扭过头,嘟囔道:“我才不理你,说了不理就是不理!”
荆玟却笑了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