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纨绔公子离开,楚铭松了一口气,若是在大幸,这种纨绔楚铭怎么都把对方收拾了,可现在是在大康,他也只能虚张声势——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那纨绔公子肯定会让人去查自己的身份。

到时候说不得……

他眉头微皱,当他转过身看向张沫时,却又已经挂上了笑容:“张姑娘没事儿吧?”

张沫用一种小女孩子应该有的眼神看着楚铭:“多谢楚公子相助,否则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她用得眼神应该怎么来形容呢?就像是少女对帮助了自己的青年怦然心动的眼神。

为什么呢?

因为女帝在这里。

张沫这是演戏给女帝看。虽然不是说被帮助了就一定要喜欢上对方,但是自己既然陪着楚铭来到这种拍卖会,那在外人看来本身就是关系匪浅,再加上楚铭刚才的行为,会有少女春心萌动也是正常。

她倒是演戏演的起敬,但是楚铭看到张沫那个眼神就有些慌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人长得帅气,并且品行优良,会有女孩子喜欢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是看到张沫那个眼神——

他不是正经商人啊!

若是正经的商人之子,喜欢上自己倒是无所谓,若是情到深处,八抬大轿迎娶也未尝不可,可自己不是啊!

自己来大康是……带着任务来的啊!

若是喜欢上自己,岂不是,要被自己辜负吗?

压下自己内心的思绪,楚铭笑了笑:“走吧,我们去规定的位置,看一看这皇行拍卖会到底是要卖什么东西。”

“楚公子……手……”

楚铭这才注意到,自己都还抓着张沫的手腕。

顿时有些脸红,连忙松开张沫的手。

张沫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异样——她当然是在演戏,但是话说回来,她突然发现其实女孩子也还挺不错的。

这个国家女孩子的地位不算是很高,尽管坐在最高位置上的是女帝,但是……女帝并不热衷于提高女性的地位。

简单来讲,女帝并不觉得她需要做什么,毕竟她能够以女子之身战胜自己的兄弟们,登上帝位,那么其他女人想要地位的话,也可以自己去争取。何须她来?在某种意义上,关于社会地位这方面,她没有把自己当做是女人。

之前张沫还在考虑,变成女孩子之后有些事情做起来不太方便,但是现在却也发现不是没有好处。

她上一次这样子被人保护,还是在穿越这个世界之前,只有八九岁的时候和别人打架。那时候头一次感受到了父母对自己没有道理的偏袒。

这让她正儿八经的觉得有些羞耻,却又觉得好像是不坏——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她总是在为被人遮风挡雨。为他人开拓道路。

她连忙摇了摇头,将这种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排除。

俗话说,美人乡,英雄冢……人如果沉迷于某种安全感,就会失去危机意识,对周围的是事情变得不那么敏感,,于是灭亡就迫在眉睫。

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虽然不错,但却不能够过多的期待。更要清晰的认识到,楚铭帮忙,是因为他善良,是因为他自己是个好人,而自己恰好是个“弱势群体”。是楚铭蒙受正义感的驱使做得事情。

就像是他救了水中的自己一样。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尽管应该牢记他人的恩情,却也不应该认为这是特殊的情况,他不是自己的父母,不会真正像是自己父母那样无条件的偏袒自己,无条件的给予自己不求回报的爱。

毕竟,他是个商人。资产阶级的软弱性想来应该是不必多说。

这个是经过张沫自己验证的。

在她过去准备抄家之前,一些商人和官员联合在一起,恨不得把老百姓敲骨吸髓。而当自己决定要砍他们头的时候,一个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恨不得交出来全部的家产,用来给自己买命,叫他们说什么情报他们都不会犹豫。有些官员还自以为那些商人会替他们保守秘密。

按照票据上的内容,走到了规定的位置上。

青梅和红鸾显得有些局促,不同于张沫的淡然和楚铭的从容。两个丫鬟看到周围都是些穿着华服的贵人,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得罪了人,更何况之前张沫还碰到了纨绔公子。

此刻,一个穿着“广袖流仙裙”的女子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看台的正中央。

张沫凑到楚铭边上小声说:“楚公子,看到没有,这就是皇行的手段,那女子身上那个广袖流仙裙是当年左丞亲自操刀设计的襦裙,说是献给陛下的礼物,这虽然不是陛下那一件,却是仿造的款式,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这也同时象征皇行蒙受陛下的权威。含金量就上来了。如此一个美丽的女子,着广袖流仙裙来主持拍卖,你出价低了,配得上这个档次吗?”

“说得在理,可这等手段,也唯有皇行能够用。”楚铭觉得这个方法是好,但是别人也抄袭不了,别说能不能做出来类似于广袖流仙裙的款式,你做出来,你敢穿?

皇行的人穿是象征皇帝的颜面,你穿就是冒犯君威。到时候杀头都正常。

“公子此言差矣,我们学习一个事情,不能光看表面,所谓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若是皇行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那就离死不远。我们应当发现皇行这么做的根本。再进行学习。”

楚铭一愣:“张姑娘果然崇敬左丞,此句乃是这左丞曾经说过的话,张姑娘领悟很深啊!”

“毕竟,我怎么说也和左丞同名,虽然书写不同,但,楚公子不觉得这也是一种缘分吗?若是张左丞生而为女,说不定就是我这样子的。”

她还真敢说啊!

这话楚铭都不敢说,没想到张沫敢说出来。

自比左丞——要知道大康左丞可是全天下公认的人才。没有那个人,女帝翻不起浪花,何至于让这大康如今如此强盛?

“既如此,张姑娘你所说的根本是什么?”

“是如何让人觉得自己花钱花得值!”

“嗯?”

张沫坦然的说:“就说那无色琉璃,你觉得那个东西真的很值钱吗?听闻那东西极为脆弱,稍微用力磕碰,顷刻间便华为碎片,甚至无法黏合。既不能吃,也不能用作武器,更不能当做是某种工具。不过是精美的雕琢,当做是奢侈品,艺术品来卖——那么,它凭什么值这个钱?”

“这……因为很稀罕吧?”

“正是如此!因为很稀罕!因为皇行的人早就说过,这玩意儿一年只产十件。因为皇行的人说,这玩意儿请的世上最为顶尖的工匠‘洛班’亲手雕琢。因为这玩意儿在皇帝的寝宫里摆了。所以它值钱。因为它象征身份,象征地位,所以——明明大家都不知道它造价几何,却都愿意花大价钱购买。因为他们觉得……值!”

楚铭还是不太懂张沫想说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大家也不会买吧?”

“所以,经营的重点是,如何让别人觉得买了值了。你譬如说茶叶,若是在诸国中贩卖,那价格就一般,除非是顶尖的好茶叶。但若是放到游牧民族贩卖,那价值立刻翻几倍甚至能翻十倍,为什么?因为游牧民族吃肉,需要用茶叶润肠。对他们来讲,用牛羊换茶叶,就值。”

这当然是商人们都知道的事情,事实上,楚铭也试图把茶叶卖向游牧名族,但其实过程很不顺利。遥远的距离,高额的运费,中途的损耗。人工成本,再加上关税,游牧民族那边牵线搭桥需要耗费的费用——

很难赚到钱。

反正楚铭是亏在了那边。

“所以,综上所述,最为重要的东西,是抓住别人的需求!”

“需求?”

这个词汇让楚铭眼前一亮,他往张沫的方向倾斜了身体,让自己靠得更近一些:“这是什么意思?”

“贵族们需要颜面,需要证明自己价值的东西,那就拿出珍稀的东西,并且举世宣传,让这种东西成为身份的象征。游牧民族需要茶叶,那就贩卖茶叶。老百姓需要粮食,那就贩卖粮食——说起来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真正理解的却并不多。在刚刚开始创业的时候,你尚且没有制造需求的能力,所以你只能根据需求去进行贩卖。”

“张姑娘你的意思是?”

“我最近看了楚公子生意的账本,你显然是没有做足够的市场调查就做了一些生意,才导致了亏损的状况。譬如说你在鱼米之乡丰都买粮卖粮。当然,当地是有粮商。毕竟老百姓也不是人人都种粮。总要有个流通,但那都是当地豪族们做的事情,他们没有什么成本,自然能够赚钱,但你不同,你外地人你陈本很高,你怎么能够在这种地方插足粮食生意呢?亏损是必然的。”

没想到绕到自己头上来了。不过……她说得对。

自己是亏了钱之后才意识到做错了决策,当时去丰都买卖的时候只是想着这地方材料丰富,商业发达,于是就去做了一波生意。但是不知道从什么入手,想着鱼米之乡,于是就做了粮食生意,亏了一波。

话说回来——她真懂做生意!

让她当账房先生是不是辱没了她的才能,或许应该让她当自己的门客……

不行,现在不宜暴露自己的身份。张姑娘未必能够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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