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是拍卖会举办的地点。
处处都是红灯笼,以及放在开阔位置的火炉。
不少女子手里还提纸灯,只能用繁荣和热闹来形容。
对于河德人来讲,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意味着他们河德人也上了档次,皇行拍卖会在这里举办,是因为皇行的人觉得他们河德发展得够好,有足够的有钱人来消费。
这是很涨面子的事情。
所以,即便是很多人都没有被邀请,也只是泛舟到皇行拍卖会所在的位置,看着那一艘巨大的楼船。
“张姑娘,你之前参加过这个拍卖会,你有什么想法吗?”
楚铭站在船头,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楼船,不由得露出一抹复杂的表情。
张沫想了想:“要说敛财,皇行的敛财手段可谓是一绝。光是现在,你看到没有,就已经是在他们的手段当中了。”
他不介意教授楚铭一些做生意的技巧:“你觉得,登上这艘楼船,不买东西,合适吗?”
“这……”
“进去的都是达官贵人,你要是不买,岂不是丢分?我敢说是今天只要是来了的,谁要是空手而归,第二天肯定要在官场或者说自己的圈子里被嘲笑。买不起东西也好意思去。你懂我的意思吧?”
楚铭似懂非懂:“可是不买东西的,像是我们这样的人应该也有啊。”
“对于分量不够的大的人来讲,拿到请帖就已经足够荣耀,对于有头有脸的人来讲,不买东西就是丢人。你们追求的东西本来就不一样,你还处于需要入场券的阶段,楚公子。”
少女也站在船头,她极为平淡的说着这样的话语,给楚铭一种“好像她说得就是客观的真理”的感觉。
甚至不容许质疑。
明明少女的语调一点都不严厉,明明她甚至没有用任何强调的词汇。可听她说话,就像是听到“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一样。
任何质疑她的人都是愚蠢。
这中感受让楚铭觉得很怪异,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救起来了一个相当了不得的人。可这样的人会投河吗?
张沫立刻注意到了自己的态度有些不正确。
她看着那艘楼船,只是想到了过去,她作为穿越者,虽然知道很多东西,但是不知道的东西更多。
很多东西她只是知道一个思路,却是她自己亲自带着人一次次实验才弄出来的东西。就譬如说眼前的楼船,这个船是自己亲自设计的。
所以她一时间有些失神,竟然拿出来过去当左丞相时候的的态度来对待楚铭。
这不会让他有神想法吧?
想到这里,她那平静的表情骤然消失,而是变得笑盈盈的,就像是所有这个年龄段的少女一样:“楚公子!你看,那楼船上还有龙形的雕刻!”
刚才那平淡的说着事情的模样仿佛镜花水月,楚铭甚至都以为自己刚才是听错了。他点了点头:“听说是有高人专门雕刻的。一般人都请不到。”
至于青梅和红鸾两个姑娘?两个人在船舱里替楚铭煮酒。
没过一会儿,青梅就端着热酒交给楚铭,楚铭吹着河风,站在船头,风将他的长发吹起,映照在火光之下,竟然显得有那么一丢丢的帅气。
都要和年轻时候的自己差不多了。
没过多久,几个人登上了那艘楼船。
刚刚走进去,张沫就驻足了。
三个人回过头来,看着张沫。
楚铭疑惑的问:“张姑娘,怎么了?”
张沫如梦初醒:“不,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好久都没有参加过了,那时候的我和现在的我——一时间有些感慨。”
“原来如此!”楚铭露出了然的表情,想来这位张沫小姐当初一定是以某个富商掌上明珠的身份,众星捧月般来参加如此拍卖会,而现在,却只能作为自己的账房先生来参加拍卖,这种落差肯定是很大的,“张姑娘不必介怀,此乃命理。”
你这也叫安慰人吗?
你也就是富家公子……不然肯定找不到对象。
“此乃命理”什么鬼啊!你这时候吐槽个“这就是命”有个什么用啊!
不过,张沫本来说的也是假话,她驻足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她看见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要说谁绝对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答案是“女帝”。
张沫立刻就意识到了女帝是在搞什么,很明显——女帝又缺钱了。
说起来这一招还是张沫教的,她当时弄出无色琉璃和皇行之后,就和女帝隐藏身份参加了当时的拍卖会,把达官贵人的名字都记录了下来,对朝堂重臣的财富都做了一个摸底,才有后面的一家家抄家的事情。
当然,抄家都是有切实证据的,倒也不是说想抄谁就抄谁。有些手脚实在是做的干净,找不出什么有效证据的,那张沫和女帝也没有什么办法。
不过这很奇怪。
因为朝堂上的收支问题自己应该是在正元八年就已经搞定了,所以自己才会在后面这两年推行新政。即便是新政失败,那也应该不会影响到女帝本人的收入。可她来到这里,毫无疑问就是来看这里的官员有多有钱的。
犹豫再三,张沫有些小心翼翼的问楚铭:“楚公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回答?”
“哦?张姑娘请说。”
“您的关系……是河德本地的官员吗?”
如果是,那说实话,该撇清撇清,该跑路跑路。毕竟女帝出现在这里,搞不好整个河德的官场都要大换血,抄家可能都是好的结果了。
那自己就得考虑从楚铭这里跑路的事情了。女帝杀商人的时候可是眼睛都不会眨的,虽然和自己也有点关系,但是张沫可不想让回旋镖落到自己的头上。
楚铭明显对张沫的问题感到诧异,他不是很理解张沫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犹豫再三,他还是说:“并不是如此。”
这让张沫松了一口气,她之前看了楚铭生意的账单,发现楚铭虽然住在河德的,但最主要的生意场地并不在河得,说明他的关系多半不在河德这边。
说实话,女帝的出现让张沫猝不及防,如果不是她城府极深,恐怕刚才那个愣神,就已经足够让女帝警觉。
那个人对视线极为敏感。
接下来要老实一点。女帝对自己很了解。
河德不是什么大地方。至少在上流官员们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相当于市级单位的地方。女帝现实派孤清到来,然后又是她自己亲自来参加拍卖会,是打算做什么?
钓鱼?
张沫苏醒之后做得唯一一件事情就是让楚铭办了一场祭祀,这个能够引起女帝的注意吗?她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死?
念头流转间,张沫注意到自己要撞到人了。她侧身让过那人,结果……
她还是和那人撞到了一起。
嗯?
思维瞬间回到了现实,张沫的视线落在了自己撞到的人身上,那是一个锦衣华袍,脚步却很是虚浮的男人,和张沫撞了一下,作为女子的张沫没有后退,这个男人反倒是退后了两步。
还没等张沫说什么,那男人就走过来,抓住了张沫的手腕:“你是谁家的人?竟然敢撞本公子!”
混蛋,这种狗血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张沫直接愣住了。
说实话,对于自己如今是一个女孩子这件事情,张沫的认知主要是在上厕所和洗澡的时候。平时,她就把自己当做是原来的自己。
可现在发生的事情冲击了她的观念。
她深刻的意识到,自己遇到纨绔子弟了!而且,对方正打算利用撞人这个事情来调戏自己,张沫猜都猜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非就是让自己陪酒,人好点的,吃一下自己的豆腐,人不好的,直接酒里面下药,当天就把自己给办了。
之前照铜镜,她知道自己现在长得还算是好看,可是没想到,长得好看的人真的会遇到流氓。
对张沫来讲这个事情还挺新鲜的。不过她倒也不慌。
有一说一,现在在这里被调戏,倒霉的只会是眼前的公子哥,要说理由的话——因为女帝在这里。
哪怕女帝不表明身份,她也一定会处理这个事情。
当然,女帝会处理并不意味女帝心善,她只是不希望有人挑衅她的权威。她只是痛恨像是这样的贵族纨绔子弟。
自己最大的敌人在这里反倒成为了自己的后手,张沫感觉还挺微妙的。
然而,还没等张沫说什么,那公子哥的手骤然被拍开。
然后张沫就发现自己的手腕落到了楚铭的手中,他一把将自己拉到了他的身后,目光冰冷的盯着那个公子哥:“你要对我朋友做什么?”
那公子哥直接惊了,什么人敢在河德的地界上和他嚣张?难不成是什么大人物?他有些惊疑不定的问:“你是什么人?”
“你还不配知道!”
楚铭的回答那是相当硬气,还真就把眼前的公子哥给唬住了。
他有些不自信的瞪了楚铭两眼,然后迅速的离开了。
张沫才是真的惊了,乖乖,你楚铭胆子这么大吗?话说你是个人才啊——那种吓唬人的话张嘴就来,连蒙带骗的,这小子如果当官的话是一把好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