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本来就很多她们的粉丝,尖叫声简直能把夜空都给撕裂了。
箩栗她们只能偷偷摸摸从通道后面走,怕被粉丝发现了就走不了。
但几个人坐到车上就商量去吃小龙虾。
月华在网上找到了一个评分很高又有单独包厢的,地址还偏僻的,几个人稍微一乔装打扮,就过去了。
经纪人眼看着管不住这几个,只能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们别又被拍到了,上次那个热搜我到现在还记得,
' The one 乐队深夜撸串,狂吃十盘烤串!场面失控!',你说谁家上热搜像你们!人家都是专辑,恋情,造型上去,你们倒好,每次都是吃夜宵被狗仔逮着。”
曾柔跟韩蕊虚心点头,因为上次被拍得主要就是她俩。
“姐,我们保证不会了。”曾柔双手作揖,“我戴口罩,戴眼镜,一寸皮肤都不露。”
经纪人威严地审视了她们几眼,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你最好是。”
到了店里,几个人都没敢取帽子,一直等到一盘盘小龙虾都上来了,服务员礼貌地帮带好房门,才欢呼一声,彻底解放。
淮清照例是不吃的,意思意思剥了两个,就开始给箩栗剥龙虾。
箩栗不太好意思,轻轻推开,“不用了,我自己来。”
淮清却直接把龙虾尾递到她嘴边,“反正我也是闲着。”
箩栗左右为难,尤其是旁边的三个队友还看着呢,有也不好意思推来推去,还是咬住一点虾肉,像小猫偷鱼一样钓走了。
月华跟韩蕊一起起哄,“队长,你怎么像伺候小媳妇一样啊。”
淮清暼了她们一眼,唇角微微弯了一下,也没反驳。
要她说,箩栗现在可比小时候好伺候。
小时候她给箩栗摘果子,那都只挖果肉中间那一块,外头价值千金的银山鱼,被她一口气弄上来十几条,只取鱼腹的一点嫩肉,弄成鱼糜喂给箩栗。
好在这小东西还算有良心,自己吃了两口,又用小胖手伸过来,喂到她嘴边,让她也吃。
淮清想起这些旧事,再侧头看看现在的箩栗,穿着大T恤短裤和球鞋,一口一个小龙虾,看着好养活得很。
也不知道箩栗家里是怎么养的,淮清腹诽道,在她手上金尊玉贵的小东西,回了家居然变皮实了,简直让人怀疑箩家虐待小孩。
她这样想,心里对箩家的不满又添了一层。
箩栗一点不知道旁边的人在想什么,还在专心致志啃虾,龙虾钳难剥,偏偏她又喜欢里头那一点肉,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见没人注意自己,她就嘎嘣一下,愣是用小尖牙把钳子直接咬碎了,然后心满意足地挑出了里头一点嫩肉。
她自以为没人发现,一连嘎嘣咬了十来个,还满足地舔舔嘴角。
但旁边的淮清早就全看见了。
不亏是有小兔子基因的啊,她想。
牙尖嘴利的。
箩栗饭量不算大,吃一半就不吃了。
她想吃冰淇淋,但是这家店不卖,她跟淮清就一起去便利店。
“你们有什么要带的吗?”箩栗问。
曾柔她们还在吃龙虾炒饭,齐刷刷摇头,“不用,你们自己看吧。”
箩栗就不管她们了。
到了便利店里,整个店都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在前台打着瞌睡的店员小哥。
箩栗也没费心去改变外形,还是帽子一扣,在冰柜前挑来挑去,最后拿了个栗子味的。
买好以后她俩也没急着回去。
今天是难得一个清爽的夏日夜晚,空气并不灼热,反而还带着晚风的凉意。
便利店外就有张长椅,箩栗跟淮清就坐在椅子上乘凉。
那栗子味的冰淇淋,造型也是个栗子的,捧在手里,乍一看还以为是真的。
看箩栗吃得认真,淮清笑了笑,问她,“你为什么叫箩栗,是因为小时候就爱吃栗子吗?”
箩栗僵住了一瞬,片刻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还真是?
淮清反倒愣住了,因为她只是随便开了个玩笑。
箩栗又咬了口带着栗子碎的雪糕,含含糊糊道,“我小时候刚出生太小了,又是小小的样子,小妖怪其实什么都能吃,
但我特别喜欢吃栗子。有一次我爸爸在父亲剥栗子,我闻着味道就钻进去了,混在一堆栗子里几乎看不到影了,差点被我爸一起给剥了……所以她们就决定叫我箩栗。”
以纪念她对栗子的真诚热爱。
长大以后,她也会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幼稚。
栗子的小名,听上去好像永远是幼儿园的小朋友。
但一想到这是爸爸父亲给的,是她们在期盼了很久以后,终于有了宝宝,满怀爱意给予的,她又觉得没什么好抱怨的。
她跟妹妹,在爸爸父亲心里,本来就一直是需要保护的。
妖怪的恋爱观里面,性别从来不是问题,连种族不同也不是问题,只要看对眼就拉倒某个山洞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因为妖怪可没有道德那玩意儿。
淮清听得笑了一声。
她遇见箩栗的时候,箩栗已经是人类小孩的模样了,但当初还没能化形的小幼崽,应该也是极为可爱。
“这名字和你挺配的。”她说道。
箩栗也不在意,继续吃冰淇淋。
其实她有一瞬间,也有点好奇淮清的名字是谁取的。
两个人在外面又坐了一会儿。
但是箩栗快把冰淇淋吃完的时候,突然听见便利店里在放歌,她也跟着哼了一句,哼得却不是里面放的那首,而是两句慢悠悠的诗词。
淮清本来在闭目养神,听到这儿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清冷月色下,她的瞳孔有那么一刻,变成了金色。
“你这唱的是什么歌?”她哑着声音问。
“我也不知道,”箩栗望着前方路灯上一只飞蛾,声音里有点遗憾,“我总梦见有人唱这首歌哄我睡觉,可是又不是我爸妈。”
她小的时候总是做梦。
梦里有片山林,还有落了满身的茉莉花,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坐在她身边,用小藤条给她围了个手环。
这一幕她梦见了很多年。
却始终看不清梦里这个人的脸。
“有可能是我记错了吧。”箩栗低声又道,“也许是我曾经听别的小孩子唱过,张冠李戴,以为是唱给我的。”
她说完这句话,就把栗子冰淇淋的最后一口给咬掉了,盒子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回过头,她想喊淮清一起回去,却发现淮清的脸色很冷,像山上终年不化的雪。
箩栗不由一愣,“怎么了?”
淮清却没说话,反而慢慢靠近,一只手捏住了箩栗的肩膀,捏得太用力了,甚至有点疼。
箩栗皱了皱眉。
但她很快就顾不上这个了,因为淮清的脸离她太近了。
冰冷的金色竖瞳,危险又妖魅,刀刻般深邃的五官,亦正亦邪的气质,慢慢迫近的时候,美色的冲击力足以让人头昏脑胀。
箩栗又闻到了淮清身上那淡淡的草木香。
她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肩膀撞到了椅背上,冰冷的铁质栏杆阻挡了她的退路。
淮清把她困在了座椅和自己的手臂之中。
月色朦胧。
两个人的影子落在地上,几乎融合成了一个人。
箩栗惊疑不定地看着淮清。
离得太近了。
淮清的嘴唇就在她几厘米以外的地方,那股草木香幽幽地侵袭而上,让她浑身发软,连生气都很难,只觉得头昏脑胀。
淮清又靠近了一点。
箩栗一惊,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她几乎以为淮清是要吻她。
但很快,她就感觉到唇上并没有落下一个吻。
淮清的脸一偏,凑到了箩栗的耳朵边。
“草木无心,岁岁枯荣,子若有意,为何不归?”淮清的声音像融化在酒中的冰块,微冷,却又低沉诱人。
她轻轻笑了一声,问箩栗,“那首歌,是不是这样唱的?”
这根本不是什么哄孩子的儿歌。
是她很小的时候,听她母亲唱过的,而这之后没多久,她母亲就消散于天地了。
后来箩栗闹着要她唱歌,说自己睡不着,她没有办法,只能随便哼了哼自己这几句,权当哄孩子。
如今十几年过去,这小王八蛋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可是当年她哼过的歌,却偏偏还记得。
箩栗唰得睁开了眼。
是这样的。
她一直只记得“草木无心,岁岁枯荣”,直到淮清说了出来,她才想起了完整的句子。
她怔怔地望着淮清,也不在乎她跟淮清离得太近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她盯着淮清的眼睛,喃喃问道。
她不解地望着淮清,月光下,淮清俊美得就像一个梦,像开在月下的茉莉花,足够美,也足够漫不经心。
“因为这首歌就是我母亲教的。”淮清淡淡道,“我小的时候,她曾经唱过。”
她站了起来,眼神微微暗了下去,对着箩栗伸出手,“该回去了。”
箩栗望着自己眼前的这只手。
刚刚的一瞬间,她好像有很多问题想问淮清。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就算淮清也知道这首歌又怎样呢,顶多算是个巧合。
她那么多年反反复复做那个梦,心里总是挂念那一片茉莉,和一双抱着自己的手。
可那终究只是个梦。
跟淮清无关。
她沉默了片刻,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