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可能是张沫高估了自己在女帝心中的分量,其实她对于女帝而言早就不重要了……这种可能性当然是有的。
她拿着另外一个本子,对着账本上不断的梳理,最终才终于理清楚所有的事情。
女帝搞了一场国丧是出乎意料的,虽然政治作秀的可能性很大,但就现在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楚铭本来就在宣传立祠一事,这下子有国丧的消息,相当于最大的宣传,不说范围有多广,在周围的郡县当中有些影响力是应该的。
毕竟国丧的消息还没来的时候楚铭就在宣传,无论怎么说,他也是为天下先。
实际上,在调查过后,张沫就发现,自己还真就没有飘出去太远。辉山是京畿之地的名山,而自己漂流到的地方,虽然不是京畿之地,却也不超过三百里。
可以说离京城还是很近的。
这地方叫河德。
同样是灵渠流经之地,依河建城,也算是丰饶之地。
因为距离京畿之地很近,所以政令可以很迅速的抵达这个地方,以至于这个地方的人每个人都能够说上两句政论——对错不论。
国丧的影响力就很大。
因此,楚铭在这地方立祠,还真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国丧的影响下,当地居民对于“纪念张左丞”这件事情都极为热情,认为一个为国为民的好丞相去世了,都很哀痛。
他们朝着灵渠中丢下食物,祈求鱼儿们不要啃食张丞的尸体。
当张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绷不住。
给自己整成屈原了……别说还挺像的。
无论如何,十月二十四日国丧,十月二十六日,在富商楚铭楚老爷的主持下,进行了一场祭祀。
他请来专门的高僧主持。为张丞祈福诵经。
说实话,张沫感觉挺渗人的。
香火之气缭绕——本来张沫觉得是要亏本的。但是没想到,卖香火钱居然赚了,主要是来得人很多。楚铭似乎对这个局面有所预料,比原本预想的进货要多不少,全都卖了出去。
其他瓜果小吃之类的,就可以忽略,香火是大头。
这样说来,这位楚铭楚公子还是有些商业头脑的,能够通过国丧这个事情联想到民众的增多提高进货量。
只要好好教导,是真的能够赚钱的。
他之前亏钱想来是因为从未接触过商业。在亏了一些钱之后,也是有了不少的关于做生意的理解。
不算是纯粹的新手小白。
也难怪听自己说了这个事情之后,虽然看起来有点良心不安,但还是去做了。他应该是意识到了这个做法的确是可以赚钱。
她站在祠堂的一个角落,看着那个有些粗糙的赶制出来的自己的雕像。不由得有些感慨,张墨的确是死了。在这里的只有名为张沫的少女。
她的户籍甚至都有些问题。还要想办法解决一下。
不过,本来在这种时代,黑户就不少,虽然自己是做了不少户籍制度上的改革,却也不能杜绝这种状况,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她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有钱的上比人都高的大香,没钱的就上两三柱小香,只觉得其实大康现在还真的可以。
至少京畿以及京畿周边,大家的日子都还算是不错,能够“为情怀买单”。不至于说路有冻死骨。也算是对她执政这些年的慰藉。
然而,她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很熟悉的人,她认识对方,对方肯定不认识她,
女帝身边的女官,孤清。
“孤”有些时候是皇帝的自称,但这个“孤”去也是女帝亲自给她赐的姓。
什么意思?
国丧的表演结束了,还派自己身边的女官来这边的祠堂祈祷?不,这或许也不是女帝的意思,而是孤清自己的意思。
毕竟,看起来,她好像不是出于政治的目的到来,否则她此刻应该是前呼后拥,而不是只有两三个三流高手护卫。
偷偷摸摸来祭奠自己?
真是愚蠢的女人——不,或许这也是孤清的政治作秀?她假装没有被发现,偷偷摸摸来祭奠自己,可是女帝能够不知道吗?女帝必然知道,说不定那两个三流武者就是女帝的人。那么女帝会怎么想呢?
她会因此而愤怒吗?
不,绝对不会。
因为张墨已经死了。
所以孤清此等表现,正是符合女帝的心意。
正是重情重义的表现,对于女帝来讲。这种重情重义正是她所需要的,因为她一直觉得她自己是“孤家寡人”。
这也是她赐姓“孤”理由。,
她当然是珍惜自己身边两三人的,如果张墨不是左丞的话,她说不定都是女帝的群下臣了。
因为自己是左丞,所以对于女帝而言——十几年的交情也可以割舍,她必须要握紧她所拥有的每一点权力。
但孤清不同,孤清没有政治影响力。她就像是皇帝身边的宦官,朝堂上任何大臣看到孤清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都立刻意识到这个少女代表女帝的意志。所以女帝并不会忌惮孤清。
张沫揉了揉自己的头,她把自己脑海中的思绪压下去,或许孤清只是单独的想要为自己上一柱香。
毕竟他们多少也算是朋友。尽管这个身份可能只是自己单方面的认同。
被女帝搞了一手之后,张沫发现自己很难对他人心生信任。
她现在比较相信的也就是楚铭——因为别人的确是救了自己一命还收留了自己。这种恩情……张沫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说实话如果楚铭现在说喜欢自己,要娶张沫,她也不会反对。
尽管她不喜欢,但是报恩就是报恩。
不是说什么你喜欢别人就“以身相许”,不喜欢就“来世做牛做马”。报恩的诚意何在?
对方喜欢的,想要的,就要尽力去给予,对方有过错的,就要不惜代价去纠正——发自内心的为了他人好的去行动,就是报恩的真意。
作为政治家说这个话有点可笑。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没法真正的成为合格的政治家。
她的目光又在孤清身上扫了两下,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避免被人警惕。任何与女帝相关的事物,她都要再三谨慎。
让楚铭办这个祭祀,可能消息传到了女帝的耳朵里面,让女帝以为自己还没有死,派孤清过来试探试探自己。如果自己活着,肯定会有想要接触孤清的想法。
又或者说,孤清对自己很了解,只要自己在现场,孤清就能够找到自己。
她不打算做任何可能会打草惊蛇的事情。只是单纯看着人来人往。
夜晚,张沫把金额核算出来,她露出笑容:“楚公子,盈利二百两白银!”
二百两真的不多,反正当初张沫抄家的时候,二百两?他手底下的人都未必有心思去拿。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要知道知府是从四品的官——虽然在这个世界没有这个官职,但四品官三年能拿十万两。这还是从四品。正四品就不说了。
作为左丞,张沫以前是正二品。
你说一品?都是虚职。用来封赏武将的玩意儿。实际上不具备任何权力,只是“国公”之类的听起来好听,也是圣眷的表现。
二百两她是真的不放在眼里。
但是楚铭看起来很兴奋:“这可是净赚二百两!”
他的丫鬟青梅看起来也很兴奋:“公子!终于赚钱啦!”
“对呀!”他从箱子里拿出十两银子,交给青梅:“公子赏你们的,你们几个拿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倒也不是单独给青梅,还有其他几个丫鬟。
青梅大大方方的接下来:“谢谢公子!公子你最好了!”
然后他又拿出二十两银子,交给了张沫:“张小姐,此番如果不是你,想来也不能盈利这二百两,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倒是让张沫有些意外,她可是有工资的。
本来在想要不要收,但是看着楚铭真诚的眼神,她也还是有些羞怯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
收下了二十两银子。
以前的张沫那说起来银子,都是几十万两为单位的。如今二十两,却对她来讲算巨款。她很清楚银子的购买力。
在原来世界的古代,譬如说唐朝,一两银子的价值很高,相当于六七千元,往后一些朝代中,银子的产量提高,对应的也就相当于几百块钱。当然这个价值主要是和粮食挂钩,通过粮食来换算,需要和粮食的价格来对应。
大康这里,银子的价值大概相当于一两千元左右。二十两银子够一家人吃一年了。
只能说楚公子还是大气。不愧是富商之子。他兴奋不是因为二百两银子,而是因为赚钱这件事情本身让他感到兴奋。
有些时候真的很羡慕他们年轻人。
轻而易举的就能够得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