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从黑暗中拯救了他，他发誓要守护她一辈子。
五年后，他在婚礼上亲吻了她。
同年，他把她葬在了花田边。
亚娜·卡奈尔，他的妻子，未来帝国的最强屠龙者，结束了百年人龙战争的英雄，因为心脏衰竭，永远停留在二十二岁。
妻子死后，劳伦斯重生了。
重生回他逃往人类帝国的那一年，也是和妻子相遇的那年。
但他没能拯救她。
每次妻子过世，劳伦斯都会回到初遇那一年。
但这已经是劳伦斯第一百次重生，也是第九十九次失败。
劳伦斯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但这似乎是卡奈尔家族无解的遗传病，她寿命注定只有二十二岁。
亚娜的九十九次凋零，都只有一个原因——心脏衰竭。
而当劳伦斯再度醒来，系统提示重生次数已用尽时，劳伦斯意识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的机会。
好在系统离开前留下了一个礼物。
一张帝国流行的扑克牌，牌面是灰色的小丑。
当劳伦斯接过这张纸牌时，眼前便浮现出了一串淡蓝色的字幕。
【身份：弄臣（joker）。】
【权能：可通过取悦以学习并提升自身技艺，被取悦者好感越高，可学习的技艺越多，好感度最高时，可攫取对方的命运。】
【攫取命运后，你将取代原主接受命运的馈赠。】
【但也将承受命运的终结。】
………………
夜晚，窗外雨声滴滴答答。
劳伦斯坐在酒吧的吧台角落，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大头照。
照片是前几天的审问上拍的，里边的女生有着一头漂亮的银发，蓝色瞳孔宛如蓝宝石一般，大拇指和食指摆成了手枪造型，右眼紧闭，调皮地瞄准着镜头。
而一旁的黑发少年面无表情，被迫摆出一个投降的姿势，无可奈何地配合着少女。
劳伦斯轻轻地抚过照片，照片中女孩的笑容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女朋友？”
穿着燕尾服的年轻调酒师走了过来，瞥了眼劳伦斯手中的照片。
劳伦斯摇摇头，“不，是未来的妻子。”
“很漂亮嘛。”
“谢谢。”
“今天也是老样子？”
“嗯，拜托了。”
窗外的大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似乎是回不去了。
劳伦斯每次夜班结束，都会来酒吧品点小酒，不是为了买醉，也不是为了遗忘什么，只是比起冷清家里，酒吧还略微有点人气，待着很舒服，顺便还能让他梳理一下漫长的记忆……
“亚娜·卡奈尔，帝国屠龙学院的年级首席……是你的未来妻子？”
劳伦斯循声望去，随即淡淡的一笑。
“眼神不错。”
女人从离他三个座位的地方走了过来，坐在了劳伦斯身边。
劳伦斯隐晦地打量了一番。
她穿着的是帝国小资阶级女士常见的藏青色收腰长裙，宽大的袖袍下是雪白的手臂，前胸堪堪包裹住那抹丰满，胸前锁骨上是一颗晶莹的红宝石挂坠，红棕色长发披散在身后，面容精致，但略显苍白，似乎是有点疲惫。
“这个月第九次看到你了，你似乎经常来这儿？”
女人说话的速度很慢，很优雅，像是从小就接受了礼仪教育的贵妇人，但她看起来年纪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每天。”劳伦斯闷了口盐冰水。
“一杯黑美人，谢谢。”
女人像调酒师致意，调酒师微微一笑，立刻拿出了一枚黑色的黑莓冰块，开始切割。
“你很孤独？”女人似乎是有所指代。
“……”劳伦斯撇了一眼她头上飘出来的蓝色字眼。
【好感度已达好奇阶段，可学习技艺，歌唱。】
“嗯。”劳伦斯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时他的酒调好了，是一杯水果玛格丽特。
他先是把装饰用的草莓扔到垃圾篓里，接着仰头，一口气将这粉红色的酒液干了下去。
“你为什么要把草莓扔掉？”女人静静地看着劳伦斯的侧脸。
“我不喜欢草莓。”劳伦斯低声回应。
“那你怎么点了一杯草莓鸡尾酒？”
“因为她喜欢草莓，我得慢慢习惯草莓的味道。”
劳伦斯打量着手中的杯子，“只可惜这么久了，我还是没法直接吃草莓。”
“嗯，看出来了。”
女人微微一笑，调整了下坐姿，上半身微微前倾，“你不想问我为什么会认识亚娜？”
“我问了，你会说么？”
“看你的表现。”
“……”劳伦斯将杯子推回吧台后方，“所以这算是搭讪？”
“一个人喝酒无聊，想找个人随便聊聊天，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女人没有直接否认，而是改变了话题。
“保安。”
“挺好。”
“你呢。”
“我姑且是个文艺工作者。”
“作家？”
“不是，音乐创作类。”
“哦，很厉害。”
劳伦斯点点头，“那一定心神俱疲了。”
“还好，就是最近遇到了些瓶颈，出来散散心，或许能得到一些灵感。”女人揉了揉太阳穴，劳伦斯注意到她眼袋很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夜里的酒吧可不是能随意散心的地方，尤其是女人。”
“身为绅士，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坏人？”劳伦斯微微眯起眼睛，他暗红色的眸子平时都是半垂着的，看起来没睡够的样子，眯起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条红色的缝。
“坏人不会直言讨论自己的身份，很幼稚。”女人轻言慢语，似乎是觉得劳伦斯很有趣。
“呵……”劳伦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时调酒师送上了女人的酒，她拿起高脚酒杯，轻抿一口紫色酒液，粉舌舔了舔红唇，显得有些涩气。
“最近睡不着？”这次轮到劳伦斯主动发话。
“嗯，因为创作。”
半口酒下肚，但女人似乎有点不胜酒力，一抹潮红立刻涌上了脸颊。
“……伊利亚·曼特。”
“劳伦斯·卡夫卡。”
“劳伦斯……灵感，真的好难找。”
伊利亚手指轻点脸颊，因为微醺的原因，她此时有些妩媚，话也多了起来，“这东西要天分……也要一点运气，而我的直觉告诉我，今天晚上我可能会遇到灵感。”
“你醉了。”劳伦斯放下杯子。
“没醉，再多聊会儿吧？劳伦斯？”伊利亚微醺的眸子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美味的佳肴。
“可以，聊什么？”劳伦斯看向她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直视她。
“比如，你和亚娜是怎么认识的？”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想听听。”
劳伦斯思考了一会儿，“真话是，我和她相遇在一片湖边，那晚月色很美，岸上开着白色的蒲公英，她像天使一样降临，嘴里叼着一根烤肉串。”
“呵呵，是亚娜的风格。”
伊利亚点点头，“那假话是什么？”
“假话是我当时正在湖里洗澡，她在岸边把我洗澡的样子拍了下来，以此胁迫我当她男朋友。”
伊利亚噗嗤一乐，“确实很假。”
劳伦斯闭上眼睛，“是的，我自己说出来我都不相信。”
“看起来，你是个很好的男人。”
伊利亚托着腮帮子，美目盼兮，“我开始羡慕亚娜了。”
“……你醉了。”劳伦斯再一次提醒。
“我没醉。”
不知是不是赌气，伊利亚又饮了一口酒。
她脸上的红润更盛了。
“啊……其实我来这里都只喝果汁的，喝酒还是第一次。”伊利亚话开始多了起来。
“为什么忽然想喝酒。”
“我的朋友说，酒能帮助我入眠。”
“你朋友骗了你。”
“那你会骗我吗？劳伦斯？”
“看情况。”
“我想体验一下被骗的感觉，你能满足我吗？”
“可以，一杯酒。”
“老板，给他来杯水果玛格莉娅！”
“……”劳伦斯转头，暗红色的眸子深情地注视着伊利亚。
“我喜欢你。”
“咚咚！”
伊利亚的心脏猛地跳了两下。
下一刻，劳伦斯眼中的深情迅速收敛，暗红瞳孔再次归于平静。
“……”伊利亚吃惊的表情持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真行，被你骗到咯，想必亚娜也是这么被你骗到手的吧？”
“我从来没有骗过她，从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劳伦斯接过调酒师新递过来的酒，再次一饮而尽。
外边的雨稍稍停歇了几分。
“我该走了。”劳伦斯看了眼窗外，转向伊利亚，“你能自己回去么？”
“嗝~~”伊利亚打了个酒嗝儿，迷迷瞪瞪的脸蛋颇有几分可爱。
“能！我还能写曲子呢，你等着啊，我现在……就，写几首给你看。”
“不必了，我信你。”
劳伦斯站起身来，走到门外边，对着街边的阴影说道，“你们的主人醉了，送她回去吧。”
暗处，隐逸在暗影魔法中的侍卫们微微一惊。
他竟然能察觉到我们？
“喂，劳伦斯，你去哪儿啊……我，我的酒还，还没喝完呢。”
女酒鬼晃晃悠悠地撞到劳伦斯的背后，温软的触感瞬间贴了上来。
劳伦斯转身扶着她，低声道：“好了伊甸，已经够了。”
“伊……伊甸？”
女酒鬼皱起好看的眉头。
“我才不是伊甸，我是伊利亚……伊利亚·曼特，我的本名才叫伊甸……对没错，我是伊甸，我是帝国大明星！所有人都喜欢我！”
醉酒的女明星已经毫无仪态可言，揽着劳伦斯的脖子，高举酒杯。
好在此时是深夜，街上已经无人，不然肯定满街都是上前要签名的。
“可是……当明星好累……作曲好累，演出也好累，可是不当明星，就要结婚，我不想结婚，我不想结婚，劳伦斯，一点都不想。”
伊甸表情变得沮丧，像个受委屈的小女孩，“劳伦斯，你能体会我的痛苦吗？”
“……”劳伦斯无言以对。
片刻后，他沉下眼睑，回忆起那十分久远的记忆，嘴里里轻轻哼出了一个曲调。
调子的旋律很欢乐高昂，却充满了一股莫名的悲怆和恢弘。
像是战争结束，在废墟上欢欣鼓舞的人们，又像是冒险者酒馆里纵声歌唱的雇佣兵……
长夜只是暂时的，黎明终究会到来。
面包和牛奶，一切都会有的。
调子不长，十几秒钟劳伦斯就哼完了。
伊甸也停下了身体，美眸缓缓瞪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记住这个旋律，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劳伦斯垂着眸子，“不想结婚，那就不结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左右你的人生。”
藏在暗影中的侍卫出来了，搀扶住了呆呆的伊甸。
这时一个英挺女子走上前来，她身着黑色帝国皇家骑士通勤制服，紧身长裤将那修长的美腿勾勒无余，腰带上挎着骑士长剑，一头金发干练地盘在脑后，碧绿色的瞳孔严肃又认真。
她向劳伦斯敬了个骑士礼，“谢谢你照顾她，市民。”
“分内之事。”劳伦斯手附在前胸，算是还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