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捆在树干上，金色的禁制法环在他身上环绕。
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湖水很好地藏住了战斗过的痕迹。
抬头看了看，身前的少女还没把外套穿上，银发胜过月华，白色的内衣衬着她那纤细的身躯，雪丘饱满，盈盈一握的腰身和雪白的嫩腿上，晶莹的水珠顺着白皙的皮肤流淌而下。
“那么我猜猜，你是哪个种族的龙？毒龙？地龙？还是影龙？”少女手指试着手中的冰霜锋刃，此时劳伦斯被禁锢在了人形，少女得以居高临下和他说话。
“我是黑龙。”劳伦斯老实坦白。
“嚯？黑龙，没见过。”
“我们黑龙避世，从不参与龙族与人类的战争。”
“那你为什么潜入帝国，还在学院大湖洗澡？”
皎洁的月光洒在少女的脸上，冰冷的视线仿佛要把劳伦斯洞穿。
被屠龙者抓住的龙，下场都不怎么样。
劳伦斯老实交代，“鳞片太久没清洁，容易生病的，我本以为今天周末，没人会来这里，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洗澡。”
“瞎扯。”
冰霜凝结成的剑，抵住了劳伦斯的咽喉。
“劳伦斯这个身份也是你杜撰的吧，你卧底在屠龙学院有什么目的？”
“没有目的，养老而已。”
“养老？”
“你知不知道，只要我把你上交帝国，不光你会死，黑龙族也会陷入战争之中。”
“哦，那你交吧。”
“……”亚娜无言，她从没见过这种眼神。
好像失去所有希望的麻木，仿佛坠入死亡一般。
“看来是个硬骨头。”
亚娜收回了冰霜锋刃，好看的手指头玩着发丝。
“现在我手上有你洗澡的照片，你也不想这张照片被你的族人看到吧？”
“……”劳伦斯不置可否。
“要不要做个交易？”
“交易？”
“我要亲自审问你，直到问出你潜入帝国的真实目的，但我不会向其他人透露你的秘密……”
“代价是什么？”劳伦斯垂下眼眸，此时似乎也只能认命，
“代价嘛……”
月光下，她的笑容仿若小恶魔。
“我要你，当我男朋友。”
“？”
————
帝国国都，天空一片澄澈。
河边的桦树在风中摇曳，淡淡的栀子花香从远处飘来。
劳伦斯穿了件黑色的便装，胡子也稍微剃了下，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今天是两人交往……不是，劳伦斯被俘虏的第二天。
为了防止劳伦斯逃跑，亚娜不知从哪搞来了帝国死囚犯的印记，只要劳伦斯还在帝国境内，亚娜心念一动，这个印记就会向帝国警备队播报他的位置。
“久等了。”
少女款款而来。
银发绚烂，蓝瞳晶莹，淡绿色连衣裙勾勒出了饱满的轮廓，白色的裙边下，穿着白长袜的嫩足踩着精致的大头鞋。
娇小的耳垂上戴了个晶莹的蓝宝石吊坠，那是妈妈留给她的遗物。
为了这第一次审问，帝国屠龙学院人气首席——亚娜·卡奈尔，破天荒地打扮了一番。
“我看起来怎么样？”
亚娜提着裙摆转了一圈，裙摆飞扬，露出了固定白长袜的吊带。
劳伦斯看了一眼，默默地挪开眼神。
“十分完美。”
……
树荫下，微风习习，令人惬意
两人并肩走在河边的小道上。
“所以这就是你的审讯室？帝国运河的河堤？”
劳伦斯伸手接过一片叶子，叶子在手心上方打着旋。
“不喜欢我们可以换个地方，那里有鞭子，蜡烛和铁处女。”
“那算了，还是这儿吧。”
亚娜哼了一声，扬起小下巴，像一只得胜的猫咪。
“审问开始，第一题，你的真名？”
“就叫劳伦斯……劳伦斯·法弗尼尔。”
“第二题，你今年多少岁？”
“二百五十八岁，你呢？”
“我十七……等等，俘虏不准反问审讯官！”
“……好吧。”
亚娜看到不远处的步行街，满街好吃的让她眼前一亮，“光是这样你问我答也很无趣，咱们去步行街边审边逛吧！”
劳伦斯撇了一眼那条街，“你确定这是审问而不是约会？”
“闭嘴俘虏！都说了不许质疑审讯官！”
…………
亚娜就近找到冰淇淋店，走上柜台前。
“一个草莓圣代加大，还有一个……”
亚娜犹豫了一下，扭头看向劳伦斯，“你要什么？”
劳伦斯看了她一眼，“我也有份？”
“当然，这是审讯的一部分，卡奈尔家祖传审讯法。”
“请俘虏吃冰淇凌？”
“闭嘴啦你吃不吃啊？”
“……”
劳伦斯只得扫了一眼菜单。
“草莓圣代，不加草莓。”
………
甜甜的冰淇淋和夏天很配。
亚娜小舌头轻舔着雪糕，白色的雪糕将她的粉唇染上了一层雪。
劳伦斯看向远处，教堂那悠远的钟声在街道上徐徐回荡。
亚娜看了他一会儿。
他的眼神很平静，像水一样，暗红色的眸子如钻石般深邃。
当时，似乎是因为这深邃的瞳孔，自己才鬼使神差地说出那句“当我男朋友”。
但回过头来拜托老师检查，自己又没有中什么魅惑魔法……这就很奇怪了。
“你很奇怪。”亚娜主动开口
“哪里奇怪？”劳伦斯收回目光。
“我查过你的资料，帝国屠龙学院的新入职的夜班门卫，还是个兼职的小说作家，住的条件也不怎么样。。”
“我见过的龙族都是虚荣，贪婪，傲慢的化身，尤其是虚荣……但你和他们不一样。”
劳伦斯往旁边挪了挪步子，“这么下功夫调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补充一点，毫无羞耻倒没什么两样。”亚娜说着，不知不觉往旁边跨了一步。
“看路。”
劳伦斯飞快的揽住亚娜的肩膀，马车从她旁边疾驰而过。
银色的发丝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淡淡的蓝色眸子里满是惊讶和羞涩。
劳伦斯放开亚娜，“没有，被占便宜的时候还是会感到尴尬的。”
“？”
“你要死啊！明明是你占我的便宜！区区俘虏怎么这么嚣张？！”
亚娜跺了跺脚，粉红的小脸蛋上气急败坏，劳伦斯只得挪开眼神。
——
日薄西山。
两人并肩坐在街心公园草坪的一颗树下，看天边的夕阳将云彩染成了火红。
“……所以你背叛了龙族？”
“嗯，我刺杀了前任黑龙王，为了躲避追捕，才躲到这里。”
“为什么？”
“我亲眼看到他杀了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母亲，所以我杀了他……这就是原因，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把我交给帝国处置。”
劳伦斯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树叶间的余晖打在他的脸上，他的眉间似乎散不去阴郁。
亚娜小心翼翼地说，“那你……节哀顺变。”
劳伦斯看了她一眼，“谢谢。”
“……”
“快看，那片云像你。”
亚娜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雪白的手指指向一片云彩。
“嗯，确实。”
“……”
亚娜看了眼劳伦斯英挺的侧颜。
她很聪明，很喜欢用直觉来分辨一个男人。
眼前的男人……不，公龙，给她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但语句间似乎又保留了一部分，这种感觉很违和，而且亚娜感觉到了一丝不怀好意。
不是想害她，而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的那种不怀好意。
“第五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干脆？”
“你指的是什么？”
“答应……和我交往啊。”问出这句话时，亚娜抱着膝盖，头枕在手臂上，湛蓝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劳伦斯。
“我没得选不是么？”劳伦斯的表情有点莫名其妙。
“……确实哦，你没得选。”
亚娜似乎没了兴致，她一个打挺站了起来，无聊地踢着地上的落叶，劳伦斯则是盯着她那小巧的脚踝，“我倒是想问你，为什么会提出那么荒唐的条件，我可是龙，帝国的敌人。”
“因为……你猜。”亚娜露出小恶魔似的坏笑，劳伦斯摇了摇头。
“卡奈尔家审讯法？”
“才不是。”
“那我猜不到了。”
“猜到了也不告诉你。”亚娜慵懒地舒展着腰身，袖子顺着雪白的手臂滑落，“好啦，今天的审问很开心，我很满意。”
“审问？你一共就问了五个问题，其中四个是我的私人信息，其余的时间都在拉着我逛街。”
“闭嘴俘虏，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好吧。”
…………
时间不早了。
劳伦斯把亚娜送到了她的府邸附近的街道口。
“到这里就好了，别让我家里人看见。”
劳伦斯看着她，“你确定不把我关起来？”
“卡奈尔家审讯法不需要镣铐，况且你也逃不了，不是吗？”
亚娜歪了歪脑袋，银色的发丝宛若垂落天际的银河。
“你今晚是不是还要去学校值班？”
“不去，今天和明天休息。”
“那我下次审问你得等到什么时候？”
“你还要审？”
“当然，我感觉你还有别的事情在隐瞒，我迟早会把你的所有的面具撕开。”
亚娜手指捏了捏劳伦斯的脸，将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还有，告别的时候要笑一笑呐，笨蛋。”
“……”
劳伦斯摆摆手。
亚娜跳着轻快的步伐，身影仿佛纯白的塞西莉亚花，美好而短暂。
劳伦斯垂下眸子，双手插兜。
他是个重生者，这是他第一百次被他的妻子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