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铁锹就摆放在门口,看来自己已经渴望这件事已久。

扛起铁锹,追逐着她若隐若现的人像,她的墓地应该是距离,这里要开车都要好几个小时的偏远村庄的农田里。

她的身影最后却落到了,那座永远夺去了她性命的学校外的坟地外。

一颗白得发黄的水晶树拔地而起,发着柔和的光辉,有风拂过,铃声便从中飘出。

“只要除掉这个!一切都会结束的!一定会结束的!”

明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佐证自己内心的想法是正确无误,可是情绪已经不允许自己再多想。

双臂将铁锹抬到最高点,奋力铲了下去,是冰的触感,迸溅的渣子,擦过脸颊,并未留下一丝伤痕,而是有什么甜腻的美梦,融化在了脸皮上。

“还恳请您住手!”

黑红色的蝴蝶,一个身着晚礼服,和煤炭一般黑的女人凭空出现,闭着的双眼,长长的睫毛的末端,椭圆形的白色,裙面上繁复的蝴蝶花纹,她仿佛将背后的翅膀弯折,覆盖在了裙子上,她的上半身佩戴着如蝴蝶鳞羽,在光下闪闪发光的珍珠宝石项链。

可再仔细看,她的上半身其实什么都没穿,那只是没有缝的光滑甲壳,只是幻化女人的轮廓,那触感还是如昆虫的硬壳一般,这些身上的特征,无一不体现,她身为昆虫的曾经。

“快滚开!不然我连你这玩意一块劈了!!!”

快来有谁在阻止我,我不想这么做!

“不,还请您快停下!”

他的手指接触到挥向他的铁锹,却只是如泡影般划过,那只是蝴蝶的翅膀上的鳞粉,在月光下的折射。

洁白的燕尾服,修饰精致的发型,姣好的脸庞,头顶的直立的触角,这种外星生物,是在伪装人类,博取自己的同情吗?!

“那么就更该死,更该死了!你们这些陌生的,充斥着不安的,无法理解,也无法交流的生物!”

铁锹在与冻硬的地面的接触后,铲尖彻底弯折了,自己的努力,并没有造成任何人收受到伤害。

“还请您,还恳请您停下,我们对您并没有恶意,还恳请您听我们一言!”

“这都是你们搞得这一切吗?那些死人,那些意外,这些幻想,这些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呢?!你们究竟要做什么,是要毁灭她,毁灭这里,还是要毁灭这整个世界?!”

似乎有黄沙的响声,在耳边回荡,两个表皮上附着形似蚕蛹外壳的家伙也站在这棵大树面前,凝视着头顶,占据整个天空的红巨星。

“如果您这么想,这也没错,这的确都是我们的所作所为所导致的,我们实现了她的愿望,让她成为了如神明一般,呼风唤雨的存在。但实际上,由于常年的人类的教诲,自己坚信其实并非有这种能力,认为自己只是在纸面上描绘那个世界,他们永远无法降临到她的身边,拯救她的生命,因为他们只是不过是,现实生活不可能存在的。

可是,可是,我们就在这里啊?我们借由着她,而存在着,我们仅仅只是因她而存在着。

我们就活在这里,她死亡,我们便停止,她活着,我们便延续,我们就在这里,就在她的身边,从未离开过她。即使感受不到我们,触摸不到我们的存在,可是我们存在着,不是只有现实的肉体才算活着,不然,那些肉体早早泯灭的人类,为什么还要说,他们还活着呢?

而如果我们当时不这么做,她早就在遇见你之前,恐怕就要无人知晓,也无人在意其死因和内心,就如此凄凉的死去了,而你也不会卷进这些故事里。”

“那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掏心掏肺的,如果真的有能成为神明一般的东西,你们为什么要给她,难道是什么,只有她才能使用,这种俗套无比的套路?!”

自己忍不住讥笑起来,喷出一口不屑的气焰。

“如果以你们的视角来,我们的理由确实如此,微不足道,甚至比这无聊的多得多。她只不过是按照习以为常,平淡无聊的在回家的路上,为了躲避喧嚣的大马路,而选择寂静的小巷。偶然,停下了自行车车子,救下了一对困在了落灰蛛网的蝴蝶。而她实际上,救下了我们,刚来到这个新世界的我们,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明明我们与她毫无瓜葛,她却要救下我们?这是到底是为什么?您也是人类,您是否能告诉我们答案呢?”

“我——”自己低着脑袋,心情一时复杂万千。

“我们赋予她的,也不是什么新东西,这种东西早在这颗星球的恐龙时代就出现过了,只是不过是因为我们的缘故,残缺的部分其化为了齑粉,混杂在了大气层中,被你们所有人类都呼吸着,使用着,而我们给她的,只不过是保存至今,最大的一块。你们所引以为傲,或视为贱物,碾于脚下,见到容貌相似,或形貌异形,却能痛其所心,哀之所痛。只不过是血液内,脑内,细胞内那些物质相互靠近时,产生想要重新融为一体的共振罢了。而这魔幻的一切,都只是大脑神经中,掺杂了那些碎屑,在协调的震动,所产生的幻觉。”

“这种东西曾让我们的星球,从愚昧的宗教时期,那几乎是如本能一般,从出生起便渴望能够,寻找到创造我们这一种族的创作者,并与其重新融为一体。”

“期间无论牺牲多少同胞,都被认为是在所不惜,没人会记得他们是谁,长什么样子,尸体干脆被当做廉价食物和燃料,那是个生命如耗材般的时代,那是为了回归归宿不惜一切代价,不在乎未来,不在乎过去,不在乎现在,那是比欲望还要纯粹的存在。也因此我们以极快的速度,便拥有了足以遨游星海的能力,乘坐着由还在蜕变的同胞们,揭下他们坚硬外壳,当做飞船的外壳。那些可以被繁育,不断增殖的同胞,被当做助推燃料。能够产生信息素,互相交流的同胞,被当做维持飞船运转的齿轮。作为侦查路线的众多复眼,在无数宇宙辐射中,仅能存活几秒,直至死亡也不停息。”

“而当我们来到这颗同样拥有着生命的星球时。便见到了这棵水晶树创造着的各种生灵,他们本能地相互厮杀,繁衍着,却是与我们完全不同的生物。”

“派出的先遣队,用死亡定位了位置,从大气层坠落而下的,巨大的昆虫尸体和排泄物糅杂成的巨大产物,化作巨大的碳化火球,轻易便击碎了那个东西。一部分被带上了飞船,要进行进一步研究。可是飞船,却偏移了方向,坠毁在我们的星球,摧毁了我们创造大部分发展成果。而这块晶体,却没有在大爆炸中毁灭,它不知经历的多长时间,吸收了所有的死者,创造了拥有个人感情的,样貌和躯体于先前没有丝毫区别,却失去所有记忆的,我们这样的存在。但也因此引发了残酷的战争,宗教时期所创造的剩余辉煌,也被彻底毁于一旦,而我们,只不过是小虫子,不仅仅在这里是,在那里也是。”

“于是我们携带了,这仅剩的一块,搭乘着最后的飞船,回归了这里,而如今这颗星球上,充斥了无数和我们相似,却又不同的存在,估计是曾经的同胞被剩余晶体同化了的产物。”

“我们本以为,她会承受不住,这颗晶体所带来的能力,但现在看来,她融合的相当好。”

“等等,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如果这颗晶体如同她本身一般,那么她就是——,可这怎么可能?!位于未来的存在是可以创作过去吗?!”

“够了,你们的外星故事可以停一停了,所以说,你们不是现在就让她变成了翻云覆雨的神明,而是从很久之间就是了吗?!这个世界之所以没有毁灭,只是因为她不愿意这么做吗?我们,我们都只是那孩子的掌中玩物吗?难道,我们,这个世界也只是她随性创作的产物吗?!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啊!!”

用手抵着脑袋,过量的信息,让太阳穴生疼,什么外星人,什么水晶,什么成为神明,虚假的世界,虚假的自己,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如果按照您的想法,她确实可以,甚至已经在这么做了。

她现在最大的心愿,便是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这世界上,就连自己的存在也一样,无声无际,无人知晓地彻底死去了。与我们一起漂浮在外太空,进行毫无目的的星际旅行,今后这个世界,便不会再受她思想的摆布,您也可以获得你一直以来,想要得到的一切,直至死亡都是平淡生活,不会经历任何苦难,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英雄和救赎,就如此成为普通人的就这么的活下去,这就是她对您最后的祝福和诅咒。

可如果不是您,将那些事情精心编纂,窜上热搜,让数以万计的人类见到了她的故事,究竟要编造如何的故事,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安息呢?”

“等等,你们难道想是要——”

“不,我们刚刚说过了吧?您并未曾参加参加他们任何人的葬礼,也未能见到他们任何人的尸体,就怎么能断定他们一定死了呢?目前这一切,只不过是她想要戏弄您的小小玩笑罢了。细想下去,只会看见惨淡无比,也无趣至极的真相,请不要试图揭开这猫箱,不然猫咪就会就此死去,这只一种象征手法罢了,说不准我们其实都在一直做梦呢?梦里可不会有死亡这种事发生呢,不然梦就会就此醒来。”

“就请当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吧,她的一切过往也是一场梦。”

他们手牵着手,又重新化为了蝴蝶,飞往了某处。

“怎么会?我到底要做什么,如果一切都是幻梦,我是不是做什么都是无所谓呢?我,一直以来,都只不过一厢情愿吗?!这一切都好难理解,难道,难道我放手才是正确的吗!?顺从她,结束她的痛苦,不去延续她的性命,这样才对吗?!”

“可是,可是,真的甘心自己就这么目睹,她的第二次死亡吗?”

“喂,傻子!”

一包用旧报纸包裹的东西掷到了身前,小心翼翼的剥下,报纸由干燥到泛黄,最里面是浸透了刺鼻的油。

那是一把银色的手枪,里面的子弹早就已经用光了,在第一次看见华服萝莉后,便在床头柜发现的。即使丢得远远的,也会不断在附近出现。

“你这懦弱的软蛋!别人稍稍一给你压力,你就想要逃跑吗?!有那么大胆子,给我整了这么个大活,到了如今,你难道还要懦回去吗?自己做出的事情,给我好好负责啊,别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的猫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呢。”

小姑娘替你擦拭着枪上的油,熟练的打开枪匣,将手里一颗颗漆黑的子弹按进去。

“想想你抛弃灵魂,被所有人不理解,唾弃,称为疯子,傻子,坚持着这些虚妄的事情一定有什么现实依据,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最初的想法?”她背后的大树被劈得稀烂,废墟碎片往外迸溅,从中钻出无数根漆黑黏腻的触手,就要将她拉回原先的世界之中。

“是啊,你曾经那么天真到令人耻笑的想法。”炽热的手枪塞到了你的手里。

手部传来疼痛,那是猫咪留下的抓痕,而自己也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最初最初的初衷。

“我想要救下她,她不该就这么死掉,她的身体是如此年轻,她的未来是如此不可预测,死亡对她而言,太残酷了。”

“不是因为爱,不是因为友情,我从未与她有过任何交际,而只是在这个世界里,被人耻笑,被人嘲弄,被人当垃圾一样丢弃的,那无比廉价,我自私的善意。”

挂在云层和闪电的女子,从层层白色裙摆下拿出一柄华丽的折扇,直指向天空。

“那么这次的意外就选雷击吧。”

硕大的月亮被黑色的云淹没,阴风四起,轰鸣的雷声便在耳畔响起。

目标位置就是自己就职的警察局,好久没见的各位同志,纷纷从停电的警察局跑了出来。

“真是闷得离谱啊!空调就停了没一会儿而已,怎么就这么闷啊?!天看上去也要下雨了!喂,你好久都没来上班,你一天到晚闷在家里到底是在干什么啊?!你现在还好吗?!”

正如他们并没有说谎,这些人确实还都活着,搭在胳膊上的手,热度就传递过来,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她其实也——

“今天早上那条轰爆全市的热搜,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吗?!我知道你对她的死,一直抱有怀疑,但是人已经死了,作为前辈的我给你忠告你是一点都不听啊?!你怎么不想想你家里人,你自己,真的要为了一个陌生人,付出一切吗?!”

“你不明白,我也知道你永远不明白了。因为,这是只有我才能做的事情,只有我能拯救她,即使她坚信自己必死,我也要拯救她!如若就连一个少女,在我绝对能拯救她的时候,我都要弃之不顾!以什么社会要求,所谓现实,说不定啊,她实则无可救药啊,来拿这种明显就是谎言,就是借口,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去做,不能做,那么我一直以来所坚持的,我所坚守的,这份职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心自问,我到底还能不能继续承担这个职业的重压,继续坚持下去呢?!还是在暮暮垂老,临终之际,还要为这个已经死了的人,感到懊悔,但这对她一个死人来说,根本就没意义啊!”

“我成长为一个自由的成年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还不如一个孩子勇敢吗?!”

“你们没有人听见她的哀嚎吗?!她的眼泪不是,在口口声声说她不想死吗?!”

举起手枪,瞄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扳机。

两只蝴蝶飘然往高楼林立,已然破碎的天空振翅飞去,黑色的月亮正在凝视着自己,天空一声雷鸣,天空下起了墨黑色的雨来,像是谁人的字字血泪。

现在开始尝试改变未来吧!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