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的，是自杀。

不是吗？这没什么疑点，也绝不该，也没有什么争议才对。

可这毕竟是我参与的第一个案子，我似乎还是年轻气盛，心思多，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特地查了她的户籍地，隐了身份，跑去参加了她的葬礼，仿佛是我害死了她，心中有愧一般。

该怎么说呢？

对于生养她前半生的地方，抵达到不算是什么难事，好几条高速公路横穿了她的家乡，宽阔的柏油公路，城市和乡村的距离是如此之近。

两侧的不算高的房子，看着就是为了吸引游客，装模作样堆砌石砖和木雕阁楼，是千篇一律的网红古风小镇建造，居然还有在市里各种小地方刷新的奶茶店，和汉堡店，吃的最频繁的外卖，什么鸡公煲，过桥米线。

喂，这完全就不是小村子吧？

这根本就是度假村吧？！

而再往里走，是腐烂的垃圾的臭气，钻进了鼻子里，堆积在路旁，满身油污的垃圾桶，满溢的垃圾堆积在桶边。

这条通往村里的路，是开裂，崩解的水泥地，连个排水管道都没有，估计很久没有修缮过了。

继续往里在走，对比起外头连绵不断的车流，村里到显得更加萧条闭塞，虽然没有刻板印象中破败不堪的屋子，泥泞不堪的道路，也许是因为今天并没有下雨，也看不见太阳，被头顶的厚重云层挡住了，并不觉得过分寒冷和炎热。

都是新建的二层小阁楼，这可比在城里，缩在那个只能独自一个居住的小房间里，好多了。

稀稀拉拉就几个老人坐在房门口唠着家常，估摸着是去城里打工的子女们出息了，却再也不回来。

小小的村子，稍微再往外走，就到了村的边界，也终于见到了那望不到头的田野，即将坠落的太阳融化在铁道上，不知是运人还是运货的火车。

“呜”的一声，喷出灰白的烟气。

在充气的灵堂上，她的至亲哭天抢地，怨天尤人，剪成纸钱的黄纸或白纸剪成的方孔圆币，撒了一地，这时候可能才是他们最有钱的时候。

我非常殷勤的帮着忙，烧火做饭，抬桌子搬椅子。

却没人问我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来到这里，似乎他们对此习以为常，葬礼也不是严肃萧瑟，一声不吭的场景。

烟火气，鞭炮声，似乎是新年来到，可掰掰手指头，真正的新年，也没有多少日子就会来到。

男人们抽出香烟递给自己，女人们舀起饭菜招待自己的付出。也许是饿坏了，饭也毫不客气的大口吃，耳朵则被迫听着村里的老头老太的闲话。

原来他们家里还有一个精神病人，就是这个女孩子的舅舅。

年轻的时候，老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跑了，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就把自己给逼疯了，好像叫什么，精神分裂症？现在一把年纪，头发花白，就只是一天到晚天天就在外面闲逛，在家里就念叨着听不懂的话，自己住的屋子里养了一堆猫，床上，沙发上，到处都是猫尿，猫屎，那味大的没人能呆下去，那疯子也不让任何人进。

即使她的父母暂时还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她的具体死因，可这孩子的事却也什么都瞒不住，这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村子里的头版头条，有关他们家的猜忌，闲言碎语就没停过。

“这家人可真是惨啊，都快高考毕业了，都快熬出头了，结果闹出这档子事来，上学有啥苦的，能有咱们种地苦？！起早贪黑的，是一点闲都歇不下来，现在的孩子啊，真是闹不懂了，有啥事跟家里人说一下也好啊，非得这么——”

“是啊，是啊，现在的小孩就是太脆弱！不就是天不亮就让你起来读书吗？还管饭管洗漱的，学校里还有个亲姐，受委屈了还能跟你撑腰，难道还能比监狱里过得差？！监狱里也就一关关十几年，就管个三年还委屈上了！有本事天天哭唧唧，抱怨这，抱怨哪儿的，有本事跟俺们一起，早起浇地啊，不也起不来吗？！不想着吃学习的苦，那就得吃社会的苦！是谁家有钱，能供他一辈子，还是有关系的，能给找个闲差，混一辈子？不都是，掏掏布袋子，就够一年吃喝了，手里没几个钱吗？现在的孩子啊，脑子里尽想着逃懒了，要是当时，咱们那个年龄，早就开始出门挣钱了，真是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

“我可听说啊，这精神病可是会遗传的，本来我还觉得他们家的孩子还挺好的，现在——啧啧啧！”

“哎呀，人都没了，都口上积点德吧，小心被人家家里人听见，抓紧干活吧！”

几个老年人说完这些话，就继续着手上的活，或者吃着饭。

我的心里就腾升了一股子的怒气，手上一滑，碗筷砸到地上，四分五裂，崩了他们一身，那几个人就瞧了过来，我的嘴上是连忙道歉，心里倒是爽快了不少。

晚上，我待在路边的旅店外面，也难得有时间了看着村里的天，这可比起城里多了好多片亮堂堂的星，虽然冷得鼻子，耳朵，手，都变的又红又疼，但又看见了这难得的，没有被光污染掩埋的，漫天的星星，和皎洁的月亮，也算值了吧。

等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灵车起轿，最前头的打锣吹唢呐，我头上系着一头粗白布，跟在长长的丧葬队伍的最后面。

真是难以想象，明明就这么个小村子，却能找出如此之多的，与她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人吗？

他们参加她的葬礼真的是出自对她的悼念吗？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是在城市，孤身一人的死去，最后来追思的，也只有自己的父母，还有社区工作人员吧？

所以即使，这些人之中，仅仅只是来蹭一顿饭菜而已，也为此感到如此欣慰。

往前看去，身上的白布，和相关的服侍越发繁复，真不敢想象都是用一块布，一根针，就编织而成的。越往前站，表示着与死者的血缘的亲疏远近。

血缘上最亲近的人们，和不堪腿脚的小孩们坐在几辆电三轮车上，孩子的兴致缺缺的趴在三轮车的挡板上。

面对那些哭泣着的大人们不知所措。

明明还是冬天，大马路一侧的大树们，却是提前开了花，像是谁提前撒了满地，前半段白色的小花，车轮碾压上去，花香更加浓郁，像是儿时吃过的鲜花，那是苦涩带点回甘的香气，是和谁一起爬上了高高，充满尖刺的树上，为母亲摘下，做成有着当地特色的食物？

再往前走，是紫色的喇叭状的花，这次是淡淡的香气，每次上学的时候都会经过这条路，周围的一切缓慢的变化，仿佛自己一辈子都会待在这里，永远都不会变。

两只蝴蝶从身边翩翩飞过。

我毫无根据的感觉着，这异样或许是和棺椁里的那个姑娘有点关系，前头的坐在车上的人是否落了满头呢？嗅到了同样的香气，心情是否会变好点呢？

队伍里的人和周围的房子也变得越来越少，路变得越来越破败，踩到田里的土坎上。

少女的棺椁不这么大，选好田地里，一块坟头林立的坟地，坑早就挖好了，下葬的流程我的记忆又遗失了，再次感知到时全身酸痛，身上满是湿土，封土已经堆好了。

日头西沉，外人走的差不多了，少女的父母亲，和姐姐，旁边还有个小男孩，那是她的弟弟吗？

这一家四口就烧着黄纸，母亲哽咽着都坐不住，父亲就默声不吭，但两行清泪就下来了，两个小辈闷不做声，泪可能早就哭干了，只是呆呆坐着。

我还想再多看看，但身体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如河中旋涡一般的伤心地。

还有校方，自然是用了最能撇清关系的声明，说这都是那孩子自己的所作所为，甩锅给精神疾病，跟自己绝没关系。

也是坚持不赔钱，要赔也是什么，出于什么人道主义。

“这绝对不是我们学校的问题，一切一切都只是你们孩子发疯罢了。”

而死者的亲生父母，绝对不会认同这于学校毫无瓜葛，翻越起那些繁复沉重，与自己生活，遥远到天边的法律条文。

究竟是抗争到底，财名俱得，还是中道崩殂，人财两空，还是妥协认栽，平淡生活。

而这一切都再无和自己有毫无关系了，从此之后过上了泯然众人的平淡生活。

日子本就应如此平静的度过吧。

又处理了一件高中自杀案，又处理了一件高中自杀案，又处理了一件高中自杀案，又处理了一件高中自杀案，又处理了一件高中自杀案，又处理了一件高中自杀案，又处理了一件高中自杀案，又处理了一件高中自杀案，又处理了一件高中自杀案，又处理了一件高中自杀案，又处理了一件高中自杀案，又处理了一件高中自杀案，又处理了一件高中自杀案，又处理了一件高中自杀案，又处理了一件高中自杀案，又处理了一件高中自杀案——————

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意————

为什么明明死掉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毫不在意，为什么不去改变，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在早已不在发言，绕过老师和校领导，自己组建的校园群里，在见到一个人真实的死亡后，其中详细罗列了学校的各项罪状，誓要推翻这个，这个堪称监狱的地方！

假期：

理论上是长达半个月，两个星期，十四天回家一次。

但实际上，经常因为各种理由，例如：天气不好，老师排班，月份多出的一天，或者干脆连理由都不再费心编排，就是为了让你多学习一段时间，变成三个星期回一次，甚至有好几次达成了一个月才回家一次。

大家带来的所有换洗的衣服，赶上连绵不断的雨天，只能求其他舍友施舍些衣服，强制规定着装的，油的发光的校服再穿身上，或者干脆把半湿不干的，衣服，鞋子，袜子穿在身上，捂干。

而假期，明面上是两天，星期六星期天的假期，但实际上只有一天半的假期，是周五下午至周日的晚自习前，六七点回到学校。

稍微离家远点的同学们，住在村里的，要花费一个半小时，甚至更多，赶回家里早已到了八点，九点，十点，早就到了该吃饭，睡觉的时候了。

第二天，就要忙于清洗自己的衣服，清洗身体，帮忙打扫家里，父母有事情，也要去帮忙。

还要做六科作业，最少为每科每张一张卷，卷子并非是两页一张，而是三页一张。有的科目比较重要的科目，还会丧心病狂地会分发三张，还有各科三四本练习册的五六七八页，文科还要加上，语文，历史，政治，生物科目不下一整页的背诵任务。

想要再上进些，还要加上自费买点更多的，卷子，练习册——

导致学生实际上完全没有能什么外出的时间，只能在学校和家里，两个小地方的来回跑。

而这样真的能称之为假期吗？假期不是用来彻底放松的时候吗？！你会想在假期，老板跟你画的大饼的情况下，帮助公司干活吗？！为什么会变成这种还要继续作为一个学生的氛围呢？这实在是，真是太疲倦，太痛苦，太不可理喻了！！！

假期就给我好好休息啊！卷什么卷啊！

住宿条件：

八个人，四张上下铺，结果宿舍小到连张桌子都摆不下，幸好还有个阳台，不然行李箱，换洗的衣服鞋子都没地方晒！

床板是咯吱咯吱响的，床体是松动能摇动的，被套枕套，床帘是不允许带的，校服被套，枕套是要统一，还要花钱买的，地上，窗台上，还有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

每天早上，晚上都要来查寝，晚上查个好几次，人都睡死了，还要举着个大灯照照照！

洗漱条件，经常会因为各种原因坏掉的水龙头，淋浴头，经常长达一两个学期都不会修好。

一个楼层，100个房间，就6个洗漱间，冷热水龙头还是分开，拢共8个水龙头，往里走就是没有隔间的，同样数量的淋浴头，那就我们洗澡的地方。

800个人，所有的水龙头加起来就只有48个而已，再加上淋浴头也只有96个而已！

平均起来，就是8个人抢一个水龙头！

而且早上只有十分钟洗漱时间，如果中午吃饭，从食堂即使用尽全力赶到宿舍，想要使用洗漱间干点什么，也是面临没有了位置，到了上床的休息时间，宿管阿姨只会恶着一张脸，用尽任何方式逼迫你回宿舍。

她可不想被罚钱，被她的上司骂。

但即使你回去了，难道其他人就不会想到吗？位置早已被各种东西占住了。

出于道德，出于面子，出于被他人厌恶的恐惧，自己也做不到，拔下他们的东西。

于是面对，这巨大的矛盾，校方应该在扩建洗漱间和放宽洗漱时间之中选其中之一吧？！

结果他们选择让宿管阿姨收走所有人占水位的东西，不准任何人用东西占水位。

即使他们大有钱，去一遍又一遍的修剪门口那堆，根本就没人看的花花草草，也不愿掏出一分钱来！

于是所有同学，只能比脚力，比毅力，比人际关系，和脸皮，还有胆量。

倒逼着想要不违反规定的人，为了身上舒服点，只能在晚自习逃课，中午不在食堂吃饭，一路直奔宿舍，可是来的太早，宿舍门也还没会开，无论门外的同学们如何乞求，让门卫大爷开一下，也只会悠悠哉哉的掐点，开锁。

想要不饿肚子，只能拜托同学带饭，或者在宿舍泡泡面吃，但是宿舍一律不准带食物进来，还花大心思，让教官来挨个查，宿管在中午的时候在宿舍门口搜身。

名义上打着，维护宿舍卫生。

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每天费心的查卫生呢？

这根本就没有解决问题啊！而是大冬天也绝不可能就只用冷水洗脸吧，洗头发，洗衣服吧！

在这个，春天来临之前都是零下的气温，手上粘上一滴水，在外面挥挥手就会冻成冰碴了。

如果在早上洗个头，宿舍禁止任何电器的情况下，绝对会被冻伤！

同学们是来上学的！不是来做冰桶挑战的啊！

作息时间：

明面上是5:40起床，但实际上只有起的比这个时间更早，不然根本就赶不上，那雨打不动的早自习和早操。

每次在地下等也不行，就非得会爬个楼回教室，美其名曰为抓住宝贵时间进行学习，实际上屁股都还没做热（这是不是夸张的描述，而是事实），就又要在下楼，来排队。

说是跑操，锻炼身体，但实际更像是服从性测试，展现自己身为校长，治理有方。

横排是每一人隔一拳，竖排一人一臂的距离，跑步的时候脚步声要整齐划一，路过教师领导队伍，还要大声响亮的喊口号，队列不能变形。

我滴妈啊，到底是给我们跑步锻炼身体，还是满足他们自己的私欲。

跑的最差的，还要留下来被训斥一顿，完全不顾，早上连口水都没喝，连口饭都没吃，在低氧，寒冷的早上，空腹继续费力奔跑，会造成什么情况。

跑完解散后，还要再爬回教室，继续上早自习，可再坐上几分钟，下课铃就又打响了。

吃饭也是个大麻烦事，虽然有着四个食堂，有着三层楼，菜色也算是非常美味，甚至有甜点贩卖。

可是吃不着，在一切便跟自己毫无关系了。

如果按着下课铃的时候，慢悠悠的走向食堂，面对的是，每个堂口都排满了人，等轮到自己时，面对的就只剩下食物的残渣。

为什么不能再多做一些呢？

而像是防止，饭不够吃一样，吃饭也是掐着点放饭，所以即使早早逃课逃跑，也是没有饭吃，可即使如此，依旧有许多许多人，为了不饿肚子而选择逃课。

每次10分钟的课间休息，两节课的大课间也只有25分钟，4个超过60人的班级，被塞进了同个楼层，而厕所就10个坑位，能接水的饮水机，也只有2个，所有人都要不断不断的排队，如果不是运气好，有人帮忙占位置，可能在教学一天，就连水和厕所都上不了！

其他方面：

医务室的医生，门口的警卫，学校里的教官，老师，多是校长的亲戚，当上班主任却从来没上过一节课，却能节节攀升，感冒药能配成消炎药，让打针和处理伤口，直接演都不演说，自己不会做。

宿舍里有人有急事，过生日，父母急切，亲昵的来送东西，却被门卫拦住，说什么都不让拿，用冷冰冰的校规怼了回去。

而学校里的教官们，老师们却堂而皇之的，跟学校里的少女，少男勾勾搭搭，以带他们出校，带东西，对逃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忙藏违禁品，与学生暧昧，撩骚。

在剔除了他们的愤怒，哀嚎的情绪后，在他们的描述下，这个学校简直就是腐烂到了根子里，是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够，没有一个称心如意，只要在人住在其中，便是万分痛苦！

他们告诉你，他们的违纪并非出自自己的恶意，而是这种种不合理规定，为了存活，为了更加的幸福，不得不去违反这腐朽的陈规，违反大人定下的不合理命令。

而那个女孩子的死，并非是偶然，或者意外，就是被这结构性的压迫下，第一个，可也绝不是最后一个，会出现的死者。

他们是正义的，他们是孱弱的，被威胁着删去学籍，自己和父母，辛苦了十六年，都会因为他者鸣不平，化作一摊泡影。

这样质问着自己，这样真的值得吗？！

可是老师们，家长们，大人们，这些家伙一遍遍强调的，要让自己用心理解，死死的记录在脑海的，那些书籍上，却一遍遍，说着的，堂而皇之的，理所当然的伸张正义。

他们是迷惘的——

于是面对那被当众谋杀的熟悉的陌生人，便沉默了下来，逃避下来，用这就是真实的世界，接受这一切，这才是成长的。

可字里行间，他们的愤怒，并未被埋葬，只是在暗燃，最终要么烧死自己，变为精神的死寂，随后在某天的，轰然爆炸，烧死了无辜的他人。

而在这存活不久的评论区。

有人质疑这种事的真假，不知是炫耀，还是真的何不食肉糜，轻飘飘地笃定地说道：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自己附近的学校根本就不有这种事，不要自己过得有一点不顺心，就要发网上，乞求网友的正义，这种戏码已经上演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下面立刻就有人，反驳这是真实存在的，自己没经历过，就别妄自下定义啊！

你又什么资格斥责我？！我可查过了，这个学校本来就不算是什么好学校，清华北大也没出几个啊？！设施这么烂，成绩这么烂，用这种方式，难道不理所应当的吗？！

理所应当？！你在说理所应当？！开什么玩笑，就算是成绩不好，难道就要，连衣食住行都要过得很差吗？！你也太没人性了吧？！太唯成绩论了吧！如果一个人吃不好睡不好，哪里还有精力学习？！五点多起床，折腾到十一点，十二点才能睡，我家浇地都没起过这么早！

呵呵呵，希望你爹妈也是这么对你，等你考不上大学，只能去打杂的时候，你可别蹲在路边哭哭唧唧的吧，到时候可别跟现在一样，抱怨这抱怨哪儿的。

突然插入的第三人，又把矛头指向了别处。

你——

吵不过就一转人身攻击，然后与原先的，这就是网络的常态。

自己已经看得厌倦，似乎在此处人与人的关系，就只有势不两立。

戳进自己搭建的网页，里面记录的是近三年发生的自杀案的各种详细目录。

她的家人死去了，因为燃气爆炸。

她的朋友死去了，因为宿舍电路导致的火灾。

让她如此受折磨的人死去了，因为徇私舞弊，在进监狱的前一天，用磨尖的牙刷柄，捅穿了喉咙。

知晓该案的警察相继死去了，用着各种残酷刑罚，自戕了。

与她有关的，最熟悉的陌生人，似乎便只剩下了我一人。

由于时间的拉长，所有人都认为，这仅仅只是一场场十分凑巧意外而已，没有任何人害死了他们。

自己成为了最熟悉她的陌生人。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呢？！难道你也想要杀了我吗？”凝视着荧幕上的案件们，恐惧并未吞噬此身，唯有愤怒和心酸，包裹其中。

“你的愤怒和不甘，还未平息吗，你现在还活着的吗？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已经死了，死亡并非终结，并非结束，而是只属于你的人生按下了暂停键，再也无法往前，也无法往后，就是停滞在那儿，我为你万分惋惜，你本该有着更加无法想象的人生才对。”

“你难道，感到了被一切抛弃的感觉吗？”

“是，感到后悔了吗？”

“可是你已经死了，已经，已经没有重来的机会了啊——”

凌晨的月光撒了进来，如太阳一般，照亮了整个房间，月亮是黑色的，耳边似乎听见了蝴蝶振翅的声音。

“好久不见了，警察先生。”

如人偶一般精致的黑色哥特萝莉，剥落了网页上的所有字迹，钻出了荧幕。

“你？！你是？！你为什么会——”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您用了这么多时间，拼凑了我的过去，我便出现在了您的面前，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她微笑着，从电脑桌上跳下，身形变为了正常的大小，月光照出她的影子。

“你还活着吗？！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亲眼看着你的棺椁，埋进了土里！你是个死人才对？！快走开，快走开！”

越靠越近的少女，手扣着椅子手把，发出吱吱啦啦的噪声。

“嗯？这并不代表什么吧？到底什么死亡呢？有人说，是肉体的死去，有人说是遗忘她的存在，可是您既没有看见我的尸体，也没能忘记我，那么我应该还是活着，不是吗？”

“为，为什么，为什么要找到我呢？！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家伙而已，你应该找比我厉害多的家伙才对！对！快走开！快走——”

“嘘，您难道还想要逃避吗？”她的膝盖压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小小的指甲盖边缘抵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您也感到稍显愤怒吧？那些被掩盖的感情，即使再想要身处其外，再想要身无一物，却还是要牵扯到自己，这份难得一见的，同情和共情，真的忍心要毁灭他吗？还想要，用一些，我不行，社会规范，我只想要过着平淡的生活，这种自己明明知道，这就是用来逃避的理由，来逃跑吗？”

“渴望着平凡，却真的也渴望着，仅仅只是施舍一丝善意，便可以成为，他人的英雄。”

“不！我才不信呢！我现在一定是在做梦才对，就像我之前那样！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只要掘开你的坟墓，不就知道你究竟是死是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