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逐渐回笼,视野里的那一轮黑月亮越发清晰,夜晚的天空飘着清晰可见的云朵,虽然说起来很抽象,但自己的确看见了云朵轮廓。在夜晚上,这一轮黑月就是太阳,却没有太阳那般要灼烧掉一切,月光温润的包容这里的一切。
有种母亲的感觉。
“好安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为什么不能再让我省心一点呢?为什么要给我添麻烦,养活你们三个我已经很累了!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再懂事一点呢?为什么我要嫁给你啊!你为什么不再争口气,去多赚几个钱!就你这点死钱能养活谁啊!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我要离婚!!!”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
喉咙,鼻子,耳朵但凡露在外面的洞,都有一股难以忍受的异物感。
艰难撑起身子,扣着嗓子眼,果然呕吐出一堆黏糊糊黑乎乎的东西。
落地就变成了只“刺猬”,极力伸长着自己背部的“刺”,想要回归自己出来的地方。而带它来到这个新世界的“母体”?
身体已经惊慌失措地摔下楼梯。
顾不得浑身上下的疼痛,特别是后背那一大片火辣辣的疼。
尝试用手指,气流,重力和身体的甩动,任何招数,来驱赶,掏出寄宿于身体的那可怕存在。
在一片苍白的回忆中,在死去的最后一刻,自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推背感。
是一股要将肉体碾碎的巨大力量,却先碾碎了与柔韧的肉体相比而言,更加脆弱的玻璃,这才没有让自己悲惨地窒息而死吧?
经过不懈的努力,浑身上下的异物感已经消去大半,但也不敢确保自己真的掏干净了。
地面上散落一地上的恶心的灰色“鼻涕”,又聚集在一起,又重复起了之前的动作。
要不要利用它的聚合特性,用来清理可能还残存在身体里的东西呢?
“可别搞笑了,我还没有勇敢到这么鲁莽啊。”
缓缓起身,远离这些东西。刚走了两步,就感知到浑身上下一股子轻飘飘的感觉。
是穿在自己身上那些囊肿的冬衣消失了。换了一身只有在重要场合才会穿的藏蓝警服,还贴心地加上了配套的同色帽子,亮晶晶的金属配饰也一个没少,还有配套的白色手套。
身上的伤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脱下手套,果然,手掌的伤口也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对了,我手机和证据!”往后一摸,背后的包还在。
拉开拉链仔仔细细的查一遍,手机,证据都在,血腥味随即出现了。
“真是震惊,我以为可以看见你的肉体能碾成肉糜过程,太可惜了!
不过有趣的场景还有很多次,我还可以看很多次,就当做正餐前的开胃吧!”
“您不能放弃!请一定要加油!我目前并不能为您做些什么,但可以告诉您,您现在就是祂唯一的希望,也是您自己的希望,只有找到线索才能结束这些,请合理利用您自己的电子设备和背包。
而最后则是我所表达对您最最诚恳的歉意,将您拉入这种绝非容易的试炼之中,希望您今后的人生能去接纳这份力量,便能轻易给他人带来光芒,这也是您在迷雾里不灭的油提灯。”
“?”
“这是都些什么玩意?!”不知道是因为说的太过模糊,自己是完全无法理解内容,感觉更像是什么文艺青年的随手杰作,字里行间似乎只有那句“只有找到线索才能结束这一切”有些用处。
线索,线索,线索,刚刚在楼里发生的异动时,正是自己刚刚拍了那些东西后,与她的信息也是这里破局的关键吗?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是有关这个女孩子呢?
她有什么特殊的?
一切都是迷,如果自己能回去到警察局继续参与案件,说不定可以通过刑侦设备,接着调查这个女孩的一切,但是现在……
“哦,别想这么多,不然自己会受不了的不是吗?”不久前精神崩溃的囧样,实在是不想经历第二次,虽然这里看样子也不会有人看见一个大男人痛哭流涕的狼狈模样。
现在的目标就暂定是找这个女孩的相关线索,反正来这里的目标也是为了收集她的相关信息。
但这些话真的可以完全相信吗?
有机会自己还是尝试跑路吧——
定下这样的行策方针,思考起来接下来要去哪里收集线索才好。
人长期生活的地方就有越大概率留下一些线索。作为一个苦逼的高三生,除去吃喝拉撒,剩下的高三人生估计只是教室和宿舍连轴转。
教室就别想了,整栋楼可以说“千疮百孔”,抬头往上看去,方形的窗口缓缓向外流出正在蠕动的它们。
“真是够恶心的。”
撇过脑袋,一脚踩烂脚边还在蠕动的玩意,咯吱咯吱作响的感觉,让人想起,下雨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爬满地砖的,带壳的软体动物,走一路上,都是它们碎糊糊的尸体。
虽然这个女孩成绩并不好,但这里是郊区,根据那些成摞的请假条上的日期分析,近期她也没有请假,于是也就排除她走读的可能。
“不过,这学校都建在了郊区了,估计也根本就没要让学生们走读吧?这要是半个月,一个月才能回家”
那么目标就明朗起来,就是寻找一下这个孩子的宿舍,可惜学校地图与女孩宿舍号自己面前是统统不知道,只能跟无头苍蝇乱撞。
倒也不是乱撞,而是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走。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不安的黑月亮消失在头顶,更为不安的,酷似雾霾的灰雾充斥在这里。
幸好是雾,而不是什么腥臭还会致癌的雾霾。
在呼吸时肺部的清新,湿润微凉的皮肤,自己似乎很久都没感受过了。
手机的电量仅剩不多,可还是要掏出来打手电,上面的时间显示为2:00。
灯光打在这雾上,雾没有消失,反而更像是灰蒙蒙的棉絮,走过去又恢复了雾的特性。
不会被光驱散的雾,那么手电就失去了大半作用,又不能收起来节省电量,真是麻烦的要死。
灰雾隔绝了月光,关了手电就失去了唯一光源,两眼一抹黑。
这下子可就连方向都不知道了,已经能预想到了接下来连续撞墙,摔倒,再次撞墙和摔倒,最后奄奄一息的死掉。
“为什么又会想到死掉这种事?”
甩甩脑袋,想把这可怕的念头从脑袋里甩开。
辨别不了方向,这时却想起来之前在胡乱扒拉手机里app时,似乎看见过类似指南针的东西。
用不用网的内置搜索功能,输入“指南针”三个字,果然是找到了这个东西。如此重要的东西竟然一次都没用过,再完成一系列繁琐的操作,结果居然是显示接收验证码。
没网怎么接收这东西!
还有,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联网才能用啊!
难受地按黑屏幕,只能继续借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的灯光,慢慢踱步。
绷紧全身的神经,将能看见一切东西纳进脑内,分析着这里可能是哪里,尝试构建出一张可靠的地图。
可是脚底踏过都是相同大小的暗红色或灰白色的砖块。
“喵,喵——”
似乎是猫咪的声音,是自己听错了吗?
“喵,喵——”
声音又出现了。
之前倒是很喜欢猫咪这种生物的,有些时候在半夜听到猫咪的声音也要起身去找找,虽然到现在都没养过一只猫咪,也不是租的房子的房东不让,也不是没机会碰到心仪的小家伙,所以到底是什么没能让自己养猫呢?
“不记得了?”
面前挥之不去的灰白色让人联想到工地上刚刚搅拌的好的水泥。曾经听一位从偏远地区调来这里的同志说过一起瘆人的凶杀案,死者的尸体被绞碎均匀地混合到水泥中猫狗的脚印子频频出现在没硬化的水泥地上,一群调皮捣蛋的孩子残杀了一只猫狗,肚子里拿出根受害者的一根手指,这才发现消失多日的死者。
那位同志生动地描述着,每敲碎一块水泥,一块属于死者人体组织也会跟着出现,那一条新修缮的公路全部都被敲得稀烂。
给每个参与这起案件的警察造成了剧烈的心理伤害,只不过,上个世纪可没有什么所谓的心理医生。
最后审问凶手时,他说自己这是在行正义之举,死者是在他外出打工的那一年,不断用孩子的安危来胁迫自己的妻子,最终导致她自杀。就想着要让这个狗东西在死后也要被人千人唾,万人践,才在他活着的时候,一把推进了搅拌水泥的机器里。
最后那次谈话在那位同志的一声叹息中结束。
“为什么会想到那件事呢?”
雾气似乎也越靠越近了,耳畔的脚步声也急促起来,凝结的冷汗滴到手上。
“不对啊,不对,为什么会这么冷,明明在跑得出汗啊?!”
鸡皮疙瘩也在衣服下出现,好想狠狠地抓烂它,可是另一只手被安心的灯光占据。
做不到……
巨大的无力感充斥了在身体里,无用只会添麻烦和丢人的那该死的眼泪感觉又要流出来了。
如果雾里再蹦出什么乌漆墨黑的怪物一口咬掉脑袋就完美了,不是有部电影里男主角的家人就是如此绝望纷纷自杀死去吗?
脚踝处感觉到一串静电,猫咪的声音又出现了,遥远又飘忽。
“不要……不要,臣服于祂,挣脱出来,快点,快点啊!活下去,不要被吃掉,不要被同化了啊!”
猫咪的叫声急促又尖锐。
裤脚被什么东西撕扯着,那里发出属于猫咪的“咕噜咕噜”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残存的存活意志,身体默默地跟随着这股小小的力量逃离了这里,走到同样未知的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