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苏绫睡得很沉,梦见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失踪的菲尔,有至今捉摸不透的希瑟塔,还有一直以来她最信任的好友,蒂伊。

在那之后,她思考了许多有关蒂伊的事情。

好几个月之前,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孤身一人。就是那个时候,蒂伊出现了,成为了她第一个朋友。

而她也总是向蒂伊敞开心扉,对蒂伊无话不谈。

可是,对于蒂伊,她却所知甚少。

蒂伊唯一一次与她谈起自己的事情,还是因为她无意间发现蒂伊用空白的信纸欺骗大家,蒂伊才把自己家族被巫人族所灭的事情说出口。

“我们……真的是朋友吗?”

这样的想法让苏绫感觉有些悲伤。

蒂伊在城堡里一向温柔待人,充满善意,从来不与他人争吵,完美的几乎无可挑剔。

可藏在这一切的另一面,苏绫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她。

她到底在做什么,又向大家隐瞒着些什么?

明明应该是希瑟塔这边的人,却和诺丽的贴身女仆秘密联系,难道说,她并非真心想效忠希瑟塔吗?

她完美的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是,但是,到底是哪一步开始出错的?

“对不起。”

那个半梦半醒的夜里,轻柔的声音在苏绫耳畔响起 ,那是蒂伊的声音。

是让苏绫安心的声音。

蒂伊,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这样做吧。

想到这里,苏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果然,我还是想去和她说清楚。”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晨光初照,暮色渐浓,自那个夜晚后,蒂伊依旧保持着她日常的礼节,向苏绫问好、聊天,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而苏绫,也以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回应着蒂伊。

由于那天夜里的事,苏绫没敢再晚上单独找蒂伊,祭祀延期之后,城堡里各项清洁工作都变得更加忙碌,白天苏绫也总抽不出空闲与蒂伊独处。

就这样拖拖拉拉的,等了一周。

眼见着说话的时机就要过去,苏绫渐渐焦急起来。

“苏绫啊苏绫,不能再拖下去了,鲁迅说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能起飞!做事要主动出击。”

下午的工作刚开始,苏绫一手握着拖把,一手叉着腰,站在阳台的中央,自言自语地说道。

然后,她抬起头,灿烂的阳光落在她小小的身躯上。

“那、那个……打扰一下苏绫小姐,你刚刚说要出击什么?”

“我,要去找蒂伊。”

苏绫话说到一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把想法吐露了出来,赶紧慌慌张张的回过头,正好对上满脸怨气的波姆。

“啊不是——波姆,你怎么在这里?”她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你你……你要对蒂伊,做什么……”波姆一脸震惊,她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质问,“你要对蒂伊小姐使坏心眼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找蒂伊聊聊点事!”

“真的只是聊点事情吗?”

“真的!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罢了。”

波姆闻言,神色稍缓,但仍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好吧,苏绫小姐,我相信你,但是蒂伊小姐现在在清洗澡堂,也许没有时间。”

“这样啊……”

苏绫失落地低下头,又要错过说话的机会了吗?她看了看手里的拖把。

工作没做完的话,是不能离开岗位的。苏绫深知这一点。

“那么,就只能这么办了,”话音落下,她忽然把手中的拖把放到了波姆手里,然后眼神坚定地看着波姆,“抱歉波姆!我找她有些急事,请你帮我打扫完最后那个房间,回头我也会帮你做打扫——啊,我也会从月薪里抽一部分给你作为报答的!”

说完,她不等波姆做出反应,向着洗澡堂的方向小跑而去。

波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苏绫渐渐远去的身影。她乱蓬蓬的刘海盖住了眼睛,像一尊石像一样立了好一会儿。

“不会吧——”

她呢喃着,拿着拖把的手开始发抖,“我刚才做了什么?我刚才,把情敌推给了喜欢的人……自己留在这里加班!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

阳台上的少女开始懊悔得捶胸顿足,接连发出一串奇怪的呜咽声。

可惜的是,苏绫早就已经走远了。

——

浴室的墙壁上覆盖着斑驳的石砖,砖缝上盖着青苔。墙壁偶尔会有几缕光线透过缝隙,投在地面上。

空气中弥漫着香皂的味道,地板上的水渍蔓延到门边,反射墙上落下的光芒。

红发少女正忙碌于清洁工作之中。

由于不需要走进王族出入的厅堂,而且清理澡堂的工作容易弄湿衣服,蒂伊没有穿女仆长裙,取而代之的是朴素的灰色麻布短裙,衣襟和袖口因长期劳作而略显磨损。

她的红发被随意地束在脑后,手持一块由旧布制成的抹布,正仔细地擦拭洗浴池地面。

“蒂伊……”走到门口的时候,苏绫却不由得有些紧张。

“嗯?小苏绫,你怎么来啦?”蒂伊回过头,碎发垂在耳畔,露出了苏绫熟悉的笑容,“工作都完成了吗?”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苏绫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踩着地上的积水,一步步接近蒂伊,“我……”

突然,她感到脚下一滑,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向前倾去。

“小心!”

眼看着苏绫就要摔倒在地上,蒂伊连忙冲上来,稳稳抱住了苏绫。

“唔……”苏绫的脸埋在蒂伊的胸口。

鼻子边又闻到那阵属于女孩子的体香,整个人被包裹在柔软的怀抱里,让苏绫觉得很舒服。

“笨蛋小苏绫。”

明明已经接住了苏绫,蒂伊却没有马上松开她,而是伸出手,轻轻抱住她,抚摸着苏绫的长发,指尖在顺滑的发丝间游走。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哦。”

两个人就这样地抱着,耳畔只有浴池滴水的声音,一滴一滴的,有节奏地滴落。

“那天晚上,小苏绫是因为门锁坏了,才来找我的吧?”

苏绫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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