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瑜黑着脸走出了会客间，将手中名片揉成一团，扔进纸篓，低声骂了一句。

面试自然喜闻乐见的黄了，一句轻飘飘的等通知就将给他打发了。

虽然陆瑜也没对此抱多大热情与希望。

但讽刺的是，对方还以“公司目前暂不缺此类人才”为由，转而提出一个看似‘体贴’的建议——若有意担任助理，周一即可入职，待遇和薪资从优。

我从优你马个臭批！

回想起那张油腻满面的肥脸，特别是在提及让他担任助理时，肥厚嘴唇勾起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就像是蛆虫在蠕动一般，让陆瑜感到阵阵难以名状的恶心，几欲作呕。

要不是活在法制社会，陆瑜高低得站起来给他两拳再走。

他的心情很糟糕，走出大厦，在便利店里买了瓶冰可乐，一口气灌下半瓶，这才稍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正午，烈日当空，热浪滚滚，连空气都弥漫着一种恹恹的气息。

吃饭么？

陆瑜瞥了一眼公交站台旁熙熙攘攘的快餐店，腹中空空，却没半点食欲。

还是回家吧，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这样想着，抬手摸了摸带着汗迹，却依旧嫩滑的脸颊。

······

回到家，陆瑜一头栽倒在卧室沙发上。

空调开至16℃，凉风徐徐，吹拂着他滚烫的脸颊。

舒服。

他惬意的喟叹一声，解开衬衫衣扣，静静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脑中思绪万千。

在今早起来，确切来说，是从昨晚开始，在体验完那个梦境之后，自己的身体就开始发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

这种变化，绝不可能是那瓶不到三位数的杂牌洗面奶可以有的效果。

难道现在科技发达到人也可以中赛博病毒了？

陆瑜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他坐起身来，从电脑桌上摸过一面镜子。

镜中的自己，在午后柔和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而陌生。

细细打量，他发现此刻的自己，五官与轮廓上似乎少了一些男性特有的硬朗线条，多了份细腻入微的柔和与温婉。

肌肤更是细腻白皙，吹弹可破，就连嘴唇也如少女般红润娇嫩，泛着莹莹光泽。

忽的，一抹奇异的熟悉感悄然爬上心头，思绪戛然而止。

“我超！”

陆瑜倏地瞪大眸子，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快速拼接，他猛然忆起梦境中扮演少女的场景，那容颜与镜中的自己竟惊人地相似。

脸型、五官，乃至眼尾那颗浅浅的泪痣...

“这他吗...”

陆瑜低呼出声，嗓音中带上了些难以置信的颤抖。

事态似乎远比他想象的复杂，一滴冷汗自额角滴落，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急忙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那里，依旧平坦如初。

“还好还好。”

陆瑜轻舒一口气，身体缓缓放松，靠在椅背上，心神稍定。

还好发现的早，不然...

倒也不是他不乐意换个性别体验一下，只是这代价太过沉重。

改变性别，对他而言，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转变，更是这二十余年人生轨迹的彻底颠覆。

不仅仅是人际关系被清空，被迫成为黑户那么简单。

陆瑜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一时间有些无措。

许久，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开始在聊天app上翻找起了什么。

可半晌过后，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就好像...那人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没错，就是前几天为他安装愉梦破解版的热心网友，他凭空消失了。

可哪怕是这样，聊天记录也不会被删掉的，难道是...

陆瑜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难道自己还真中赛博病毒了不成？

莫名的，他想点上一根烟，却又想起自己已经戒烟好几年了。

陆瑜揉着脑后柔顺的发丝，心中焦躁难安，起身在房里来回踱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良久，他十指齐动，将身上的衣物尽数褪去，随意扔在地上，只留下一条已不怎么合身的裤衩。

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陆瑜神情复杂的注视着镜中半裸着的绝美少年。

肌肤洁白细腻，泛着健康红润，小腹平坦，之前隐约可见的几块腹肌已不见了踪影。

他抬起手臂，肌肉线条已不似先前那般分明，而是变得纤细柔和。

腰肢似乎也比之前纤细了许多。

还有下半身，原本不算浓密的体毛也已经消失，腿型笔直修长，肌肤泛着淡淡光泽，恍若精心雕琢的美玉。

两只脚更是变得小巧、晶莹，难怪之前会觉得衣服有些松垮，鞋子都穿不太上。

最后，他深呼吸一口气，静心凝神。

良久，毫无动静。

“......”

陆瑜抿紧了唇，神情有些复杂，心情说不出的低落。

没再穿上衣服，他径直回到卧室，一头倒在松软的床上，盯着头顶洁白的天花板，眸中一片迷惘。

现在该怎么办？

情况明显有些失控，自己发现的有些太晚了。

现在不上不下，该怎么办？

事实很明显，他只有一条路可选了。

只是陆瑜仍还在犹豫着，不死心。

自己变个模样不可怕，让人心生焦虑的是将来或许会发生的事。

陆瑜并不是没有想过这或许是超自然事件，可这是否又太过巧合了？

要变成谁不好，偏偏和那梦境中的少女一模一样。

“......”

陆瑜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坐起身来，拿过一旁的衣物胡乱套在身上。

总之就是生气，很他吗的生气。

可现实就这样摆在眼前，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它就在那里，你不过去，它就过来。

陆瑜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理性很难再被情绪所主导。

比起当楠娘，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选择了。

他叹了口气，只希望今后不要太糟才好。

陆瑜默默拿起枕旁放着的眼罩，深吸一口气，缓缓戴上。

熟悉的感觉袭来，身体逐渐失去控制，意识慢慢模糊。

······

微微睁开湿润的眸，却又被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晃得一阵目眩。

全身上下，依旧黏糊糊的，让陆瑜感到很是难受。

早先的余韵未消，双腿虽已勉强支撑起身躯，却仍不住地轻颤，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平衡。

早已被红霞染透的俏脸上，两颊泪迹干涸，写满疲惫，倦意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啧...还真是狼狈。

她心中嘀咕着，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隔壁墙上那半隐半现的手机，摄像头的微光在昏暗中闪烁。

她怎么还在？

陆瑜有些烦这个女人了，但还是装作没看到，缓缓坐在了冰凉的马桶盖上。

身体的虚弱让她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吃力，连呼吸间都不自觉地逸出了几声细碎的嘤咛，那是体力透支后最真实的写照。

她强撑着，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在冰冷的瓷砖上摸索，终于触及到那半包遗落的纸巾，

低下头，她开始细心而用力地清理着身上的污渍。

每一下擦拭，都像是在与过去的自己告别，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污秽，更是心灵深处不愿再被触碰的伤痕。

水嫩的肌肤上，渐渐显现出一片片淡红，如同初春绽放的花瓣，虽美却带着几分凄楚。

而她却仿佛对这份疼痛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直到双臂传来阵阵酸楚，提醒着她已到了极限。

她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凝视着自己已恢复“洁净”的身体，眸色却已不复往日清澈，被蒙上一层灰色的霾，几缕难以言喻的凄愁悄然蔓延。

这时，早先不慎掉落，且屏幕上多添了几道裂痕的手机，在静谧中蓦然振动，光芒微闪，打破了周遭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