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潇的父亲走后，我如释重负般的呼出一口气。

明明他没有表现出敌意来着，我到底是怎么了呢？不知道…

视线里，站立在阶梯前的凌潇缓步向我走来，然后，她抱住了我。

“太好了，我爹允许我留下你了。”

鼻间是芬芳的青草味道，凌潇的发丝随风舞动，骚弄着我的脸颊，有些痒痒的。

她抱我抱的很紧，甚至让我开始觉得有些疼痛和喘不过气。

拥抱持续良久，等到凌潇松开我，映入我眼帘的是她脸上溢于言表的喜悦。

我于她而言，究竟是什么？到底为什么她会对我表现的如此亲近？

我或许不应该想这么多的，我或许应该心安理得的享受凌潇的喜爱，毕竟她可是这渡仙门的少主，指不定能给我带来多少好处，可我不能，我不能这样做。

她对我越好，我反倒开始感到越发不安。

我还记得凌潇之前捏碎我手腕的事情，我终究是魔道中人，我不敢去想当我身份暴露时凌潇会对我做些什么。

虐杀？大概吧，其实被虐杀已经算是不错的结局。

凌潇是正道中人，她喜欢我，但也仅此而已，她不会对我做出过于惊世骇俗的事情。

但也因为凌潇是正道中人，除魔卫道是她的责任，如果我暴露了身份的话，她大概不用再顾忌自己正派的身份，毕竟对自己的死敌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吧？

届时，这来的不明不白的喜爱会让凌潇变成怎样一副模样？她又会如何对我？

宠物…这个词通常是用在猫猫狗狗这种小动物身上的，但我却知道，这世上其实是有人宠的。同为人类，但是不再拥有为人的权利，被人囚于笼中，供人赏玩，生与死都不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

也许我将来也会成为那种东西呢？

虽然凌潇目前看来还很天真，她大概不曾听闻过那些东西，可万一呢？

我知道，我大概只是想多了，可我没法不多想。

初次得到血魔功时的喜悦已经渐渐被冲淡，余下的只有对未来命运的恐惧。

或许，我不应该来这吧？

“…”

抿了抿唇，我摇了摇头，既然已经选择了来到这里，那便不能后悔了。

暴露身份会有严重的后果，那我不暴露不就行了么？

“瑾禾，瑾禾？你怎么了？”

凌潇关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我从那些完全没影的幻想中唤醒。

“…没事，只是想到过去那些不好的事情了而已。”

看着眼前凌潇带着些担忧的眸子，我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个笑比起之前应该是有所进步的吧？

“是…醉月楼的事情么？”

轻声询问，凌潇又一次抱住我，她大概觉得我是想母亲和姨娘们了？

虽然是有点想她们啦，但思念其实不至于让我失神这么久。

不过，既然她已经替我找好了理由，那我正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嗯…”

轻轻嗯了一声，我用双手环过她的腰。

她的腰很细，抱起来挺舒服的？

对她的厌恶不知何时越来越少了呢，不过恐惧倒是有了些壮大的苗头。

将下颌置在她的肩膀上，我试着去蹭一蹭她的脸。

“…抱歉…我好像不太会安慰人。”

她抱着我，沉默许久，最后只是憋出一句这样的话，不过这也挺正常的不是么？毕竟长这么大她大概还没遇到过需要她安慰的人？

脑海里浮现起她父亲那威严的样子，凌潇曾说过她的母亲是因为涉及魔道被她的父亲杀死的。那样威严的男人，哪怕是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大概也不会感到悲伤？

谁知道呢，反正我也只是按照初印象去揣测罢了。

“没事，就这么抱着我吧。”

轻声说着，我表现的很是反常，毕竟我实在没什么骗人的经验。

我试着挤出几滴眼泪，让自己表现的更忧伤一些，但我做不到。

我或许是个天生不会哭的人吧。

凌潇在听了我的话后，没再说什么，只是如我所说静静的抱着我。

又相拥了很久很久，直到我站的腿都有些酸了，我才轻轻推开她。

“谢谢你。”

轻飘飘的一句道谢，并未关注过多的情感。

但就是这样一句虚假的道谢，换来的却是凌潇由衷的微笑。

于是，恐惧里又多出了一丝愧疚。

“没事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再过些日子，你就能加入渡仙门了，到时候你就能够学习我渡仙门的仙法了，等你修炼到一定的境界，便可以下山亲手报仇了。到时候，我会去请求父亲不要罚你的。”

一边说着，凌潇一边牵着我的手，带着向屋子的门口走去。

她的话让我有些精神恍惚，她…原来没有忘记我身上还背着血仇么？

老实说，我还以为来了渡仙门，她会用那所谓的门规来束缚我，却没想到她竟然是支持我复仇的么？

头一回觉得凌潇的掌心是那样柔软，任由她握着我的手，我跟着她进了她的闺房。

映入眼帘的是摆放着笔墨纸砚的书桌，绣着翠绿竹子的屏风，还有书桌旁的盆栽。

绕过屏风，便是一张朴素的大床，床上铺着淡粉色的被褥，床前摆放着一个修炼用的蒲团。

整个闺房唯一有些少女气息的，大概就是那淡粉色的被褥了吧？

回到屏风前，凌潇站到书桌后方，撩起袖子，开始磨墨。

“瑾禾，距离渡仙门一年一度招收弟子的日子，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这些日子，得委屈你和我住在一起了。”

带着歉意的笑笑，凌潇磨好墨，又拿起毛笔，在面前的宣纸上画着什么。

我并未立刻回话，而是缓步走到凌潇的面前，看着她用毛笔简单几笔勾勒出我的面部轮廓。

伸出手，我抓住了她握笔的手。

“凌潇…你，不觉得我对你的态度太差了么？为什么即使这样，你还要对我这么好？”

我问出了心里永远不会得到答案的问题。

“很简单，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至于为什么第一眼就能够确定自己喜欢上你了…说不定我们前世就是恋人呢？”

微笑着，用玩笑似的话语回答了我的问题，凌潇摇了摇头。

然而，她口中的玩笑话却让我一阵失神。

前世啊前世…前世的事情真的能够影响今生么？

松开手，看着眼前的凌潇，我深深的鞠了一躬。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麻烦你了。”

如此说着，我想，只是住在一起几个月罢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