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绫皱了皱眉，微微一侧身，避开了他的攻击。小男孩落了空，他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咚——
“汤米，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哦。”莫尔娅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几分责备。小男孩依旧一声不吭，他笨拙地从地上爬起，重新站在莫尔娅身旁，目光无神。
苏绫心中五味杂陈，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看这情形，她明白自己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了了，只能遵从莫尔娅的命令。
于是，她面向莫尔娅，微微欠身，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跟您来。”
苏绫将托盘交给汤米时，低声叮嘱了几句，让他务必小心地将早餐送到希瑟塔殿下手中，然后走到了莫尔娅面前。
莫尔娅笑了笑，对她招招手，向一个地方走去。她金色的长发在晨光中闪耀着柔和的光泽。苏绫低着头，跟在她的身后，目光不时地偷偷向上瞥去。
“你是不是在好奇我为什么邀请你？”莫尔娅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中回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苏绫微微一怔，随即恭敬地回答道：“是的殿下，我只是城堡中一名普通的女仆，虽然我时刻准备着为殿下效劳，但我的身份卑微，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殿下如此特意邀请我的理由。”
“呵呵，”莫尔娅轻轻一笑，“是否有价值，并不完全取决于身份的高低。你还记得我们那天在花园里的谈话吗？”
“记得。”
“那天的闲聊很愉快，我发现你是个非常睿智的仆人，很想和你多交流一下。”
“殿下过奖了，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能得到您的认可。”
“有时候，随口之言更能反映一个人的真实想法，”莫尔娅轻轻摇了摇头，“我们到了，去里面好好聊聊吧。”
说完，莫尔娅推开了前方一扇装饰繁复的大门。
门内是一个宽敞而雅致的房间，阳光透过精美的玻璃窗洒进来，羊绒地毯中央摆放着一张螺形花纹的茶桌。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小茶厅，因为不负责打扫这片区域，苏绫还是第一次来。
莫尔娅在靠椅上随意地坐下，用眼神示意苏绫来到她身边。
“让我们继续上次的话题，好么？”
苏绫点了点头。
莫尔娅还是那副完全没有恶意的笑容，对待下人语气温和。但是，苏绫能隐隐的感觉到，自己被叫过来，绝对不是为了闲聊这么简单的原因。
所谓“睿智”不过是个托词，自己只是个宫廷里的木偶，随处可见，非常普通。刚从边疆地区回来、接回希瑟塔手中的管理大权的莫尔娅，再怎么无聊也不至于找这样的仆人闲聊。
“你当时说，世间至美之物是繁育，”莫尔娅单手托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苏绫，“你为什么这样想呢？”
苏绫思索了一会儿。
“因为繁育是延续，”她的眼睑微微下垂，“生命的延续，国家的延续，历史的延续。世间一切宝贵的东西，都是在时间的沉淀中不断生产，累积，凝结而成的。所以殿下问我那个问题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繁育。”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非常好的观点，”莫尔娅鼓起掌来，“虽然只是仆人，却能有这样的见解，着实让人很惊讶。”
不……这些观点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吧。苏绫在心里面暗暗吐槽。
“殿下谬赞了，”当然，她表面上还是要装作什么也不懂，“只是我一些肤浅的想法，让您见笑了。”
“不仅想法新颖，品性也如此谦卑！难怪希瑟塔会把你选为贴身女仆。她确实很有眼光。”
莫尔娅似乎对苏绫的谦逊非常满意，她站起身来，走到苏绫身边，把一只手轻轻搭在苏绫的肩膀上，望着她的眼睛。
“生命的延续，国家的延续，历史的延续……是这世间至美之物，”她红润的嘴唇轻启，重复着苏绫讲过的话，呢喃一般说着，“希瑟塔，也是这样想的吗？”
苏绫稍愣了一下，随后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抱歉，我不太了解希瑟塔殿下的想法。”
“不了解……这样啊，看来她平时没有和你讲起过这些，”莫尔娅伸出食指，血红的指甲轻轻勾起苏绫的下巴，“不过，希瑟塔选你做贴身女仆一定也有理由吧？苏绫，我非常欣赏你的思想，我想知道我的妹妹——希瑟塔又是欣赏你的什么方面呢？”
“抱歉殿下，这一点希瑟塔殿下也从未向我提起。”苏绫声音平淡的回答。
莫尔娅依旧在笑，但显然那笑容背后已经压着不悦的感情。
“竟然连这个也没有说，我妹妹真是个不擅长交流的人呢，难为你做她的仆人了，”她的手指不断向上移动，指甲划到了苏绫的脸上，“这样看来，我还要对她多加关照才行，也要提醒一下妹妹周围的人多包容包容她。你是否知道她平时都和宫廷里的哪些人来往呢？”
“抱歉，我只负责殿下的起居饮食，交际等活动不属于我的负责范畴，因此我也不知道。”
“你是不想告诉我吗？”
对面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仿佛能渗透人心。
苏绫微微欠身。
“我不敢欺骗您，尊贵的莫尔娅殿下，”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毕恭毕敬，不去看莫尔娅那双赤红的眼睛，“我所说的都是实话。”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女人打一开始就不是冲着她来的，莫尔娅真正想做的，是通过她打探到有关于希瑟塔的情报。先前所说的那些看似恭维的话，都不过是想把她引进圈套。
但是，还是有一点不对劲。
如果是这样的话，莫尔娅完全可以在其他时间，或者派人偷偷地与她联络。现在这样正大光明的把她从路上“劫走”，又让自己的血奴替代她去给希瑟塔送早餐。
就好像她故意要让希瑟塔知道一样。
这到底是为什……
砰——
还不等苏绫想清楚，小茶厅的门被重重地摔开了，屋内的两人都吓了一跳。抬起头，苏绫看到了一张铁青着的脸，正怒不可遏地瞪着莫尔娅。
“啊呀，妹妹，你有什么事情吗？”莫尔娅收回了放在苏绫脸上的手，转过头，浅笑着对站在门口的希瑟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