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在这个时期的温芷，最大的渴望，恐怕就是有朝着命运反抗的能力。
在一片混沌中，当然想要抓住什么。
她自己说出的话，自然是能给予她最大的震撼。
夏念生继续道：“你的身子也开始逐渐恶化了吧？”
温芷的表情则是更加错愕。
在前世，温芷的身子变得越来越弱，在自己住进寒月山一段时间呼，她甚至虚弱到床都下不了。
她已经没有几年了。
见温芷脸色黯淡几分，夏念生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温芷则是咬着嘴唇：
“说这种话……”
夏念生看向温芷灰蒙的眸子，似是心有所感，温芷微微转头，那无光的眸子终于自己对视。
夏念生又变得温和。
“师姐相信我么？”
温芷有些无奈的看着夏念生，虽说她虽然知道这些年夏念生一直在留意给自己治疗的事。
但是他这是他第一次向自己提起这些。
再结合他的性子，说不定真的有可能……
温芷开口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这确实是温芷最关心的事情。
比起没有希望，希望破灭会更让人难过。
不过所谓的治疗只是修真异闻录上有着记载。
虽说从现在来看，那本修真异闻录上的东西无论是功法还是其他，都是此间顶级。
记载的东西简直就像是作弊软件。
但是万事皆有风险，更别说这种将类似无中生有的将温芷眼睛治好，全损的筋脉恢复如初的事情。
说是神仙手段也不为过。
而在治疗过程中，很多地方主要看的是温芷。
夏念生沉思几秒后开口道：“大概三成？”
这个成功率已经很高很高。
要知道温芷这么多年来，所有的所谓的名医都是束手无策。
夏念生又轻轻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安慰。
“之所以这么低，只是因为并没有记载先例，而且其中大部分的过程，其实有些煎熬。”
甚至可以说是痛苦？
夏念生知道自己没有权利让温芷接受那些，一切都是她的选择。
见温芷沉默，夏念生蹲下身子，伸手握住温芷手掌。
他用力的看着温芷，温芷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
而微凉纤细的双手被夏念生忽然握住，那明媚如阳的气质扑面而来。
那算得上枯瘦的手甚至像是枯木逢春。
瞬间，她的心都像是在敲打肋骨。
这是温芷第一次被男子这般握住手掌，她觉得脸上很烫，即使看不见，也微微别开脸躲闪炽热气息。
这个少年，或者说这个男人。
生病之后，见了太多的虚伪，太多的人打着来“探望”自己的旗号，实则只是确定伤势，确定自己已经完全成了废人没有翻身的可能。
不管是曾经的簇拥者还是竞争者，都是如此。
除了师父……
只有夏念生，只有夏念生。
“此次任务，我获得了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类似师姐这种症状的治疗方法，只是在开始治疗之前还需要做很多准备，师姐只用相信我。”
可惜上天将她流泪的功能都收回。
温芷牙齿轻轻咬住嘴唇，他的温柔总是将自己包裹。
她愿意相信夏念生，无论在什么时候。
她知道夏念生不要回报，自己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地方。
但是……
连她自己都厌弃无力的自己。
他又到底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她转头面向夏念生，用力的在大脑里想象勾了出他的容貌。
温芷很少后悔。
可忽然之间她心中生出一股极其后悔之感。
只不过后悔的是，为何没有在失明之前更用力的，更清晰的记住夏念生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这瞬间她甚至对什么实力的恢复重拾昔日的荣光。
都不感兴趣。
她要好起来，她要再看夏念生一眼。
温芷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
“准备药材可能还需要花上一些时日，在宗门大比之前我会做熬一些调理你身子的药。”
夏念生也抽了根小凳子，坐在了温芷旁边。
春日的阳光洒在身上，将寒冬的冷冽祛除。
温芷面朝着阳光，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圣洁，怪不得当时她做圣女的呼声也是如此之高。
“你最近修行怎么样？没有懈怠吧？”
若是没有那些意外，现在的温芷应该和白雪瑶一样耀眼。
起初的时候夏念生会刻意避开关于修行类的话题，也不会聊起宗门里年轻一辈的事情。
后来温芷主动提及，夏念生发觉温芷比他想象中要强大得多。
“没有懈怠过，稳住前十不掉就行。”夏念生随口道。
这次宗门大比的第一也是夏念生的计划之一，当然这些事情没有必要告诉温芷。
“你啊……”
温芷苦笑一下，对夏念生的态度感到无奈。
夏念生转头看向温芷的侧颜。
“如果师姐没有出事，那我肯定躺平抱师姐大腿了。”
在从前的时候，夏念生自然不会这样说话，他又继续道：
“好在我真的找到了方法治疗师姐，等师姐恢复了，我连前十都不用保持……就随便吧。”
温芷心中意动，抿着嘴唇。
“你为什么……”
她知道夏念生心底和自己是一样的人，对自己，也从来没有过虚伪的谄媚奉承。
但是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尽心尽力？
即使是亲师姐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夏念生知道温芷没有问出来的话是什么，他们之间有着这种默契。
他深吸了口气。
“没有什么为什么吧，因为想要好人有好报？”
荒唐的世道，夏念生心底轻笑。
“好人有好报？”
温芷和薛韵梦一样，即使行善，也不求回报。
更何况，夏念生也真的不欠什么。
“如果这个理由，师姐不满意……”
温芷似乎又感觉到了属于夏念生身上的那股温暖气质，他语气温柔。
“我觉得这样的一双眼睛，绝对配不上温芷，现在的一切行为都是因为自己自私的念头，师姐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
夏念生离开了温芷的小院。
走上了前世自己曾经熟悉无比的路。
他很清楚薛韵梦以及温芷是什么样的人，可惜她们的品格在这个世道不会带给她们任何的便利，甚至还会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剑。
前世虽然自己的结局不好，但是她们却对自己给予了很大的帮助。
自己确实夹杂了很多私心。
当然不代表他对其他人的“报复”想法会因此动摇。
接下来，就应该去和仇烟见一面了。
夏念生的眼底闪过阴翳，好似比夜还要漆黑的眸子藏着心思。
走在竹林里开辟的小路上，正准备离开。
“沙沙……”脚步声响起。
他一愣，停在拐角处。
这个时候能来这条小路的人，自然是薛韵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