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日料店，残梦的脚步就停在了一家装潢清新的饮品店前。虽然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折纸还是下意识地跟了过来。最初的“监护”理由是担心残梦的伤势，此刻显得如此奇怪，因为她看起来活力十足。
“啊...不用了，我已经饱了，谢谢...” 折纸连忙摆手。
“那麻烦帮我来两杯。”得到答复后残梦直接对店员说道。
“啊...那个，我不用了...”折纸以为她在为自己点，赶紧小声补充。
“我喝两杯。”残梦转过头，依然是那副情绪都看不出来的表情。
这个回答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砸中了折纸敏感的神经。一股陌生的热意瞬间涌上脸颊...
自己为什么要自作多情地说那句话！好想让时间倒流把那句没有自知之明的话吞回去！
就在折纸内心哀嚎，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脸颊滚烫得能煎鸡蛋时，一股冰凉的触感突然贴上了她的侧脸。
残梦已拿着一杯插好吸管的奶茶，杯壁的冷气透过皮肤直抵折纸混乱的神经。“尝一口吧。”残梦的声音依旧平静，另一只手抱着那杯没开封的奶茶。
“啊...那个...谢谢...” 折纸根本不懂如何拒绝，只能小心翼翼地就着吸管，象征性地吸了一小口。甜腻的奶香混合着茶味瞬间充斥口腔。
“好喝吗？”
“啊...这个，好喝...甜甜的...”折纸老实回答。仔细想想，她喝奶茶的经历屈指可数，这种昂贵的饮品虽然自己很喜欢，但昂贵的价格让她把对奶茶的消费排除在外了。而且买点原料自己在家也能做。
“这样啊。”残梦收回杯子，自己滋滋有味地吸了一大口，然后，她就那么捧着奶茶，面无表情地看着折纸。
折纸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样被她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了，但每次这会儿都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能僵硬地杵在原地。这个时间点，店里位置空了大半，人流量稀疏。店员和零星几个顾客的目光，带着几分好奇和疑惑，聚焦在店中央这两个静止在正中间的少女身上。
“我想再去买点东西。”直到残梦嚼着珍珠，含糊不清地打破沉默。
…
“谢谢。”残梦从热情的摊主手中接过一大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的烤羊排。
折纸像个无声的影子，跟着她穿梭在熙熙攘攘的美食街小吃摊之间。她呆呆地看着残梦如同进行一场个人进行的美食巡礼。在第一个摊位打包好香辣豆腐串，边走边吃；刚吃完，就精准地停在第二个煎饼摊前，接过热乎的煎饼继续；煎饼下肚，第三个摊位的章鱼小丸子已经开始又制作上她下单的食物了，她基本把一条街吃了个遍。
体型上，残梦虽然比自己高出十公分左右，但怎么看她都是个娇小的女孩。她真的能把这么多东西都装进胃里吗...？
“羊肉串，吃一串吧。”残梦把刚烤好、撒满孜然辣椒的羊肉串递了一根到折纸面前。
“啊...谢...谢谢...” 拒绝的话再次被堵在喉咙里。折纸只能接过来。这已经是残梦分享的第N份小吃了，原本就吃得饱饱的她，此刻感觉食物都快顶到嗓子眼了。
“这周围的东西已经快吃腻了。虽然很好吃。”终于调转方向往校门口走的残梦，一边像只猫儿般地用舌尖舔掉沾在莹白指尖上的油亮酱汁和香料碎屑，一边对折纸说道。
即使是舔手指这种略显不雅的动作，在残梦做来也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韵律。折纸再次确认，残梦的美丽远不止于那张脸。网络上、学校里那些矫揉造作、搔首弄姿的主播们，只会让她感到反反感。
而残梦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新自然的优雅感。她并非刻意表演，而是每个细微的举动，都仿佛与她独特的气质和美丽完美契合，形成一种令人舒适的协调。
更让折纸意外的是，她猛然意识到：平时与任何人接触超过几分钟就会产生的紧张的胡思乱想，今天与残梦相处了这么久，竟然一点都没有出现？相反令人感到些许平静。
如果可以的话...或许，自己并不排斥和她待在一起？
“你也常去天港区吗？”残梦突然问道。
“啊...那个，算是常去的地方...”折纸愣了一下。比起把七八成自由时间都关在家里，能去天港区逛逛，对她来说已经是相当“常光顾”的目的地了...！
“这周末要一起去吗？”。
这句话让折纸大脑一片空白...
邀请？
这是在邀请自己？
这是在邀请自己出去玩？
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邀请自己出去玩？
这是第一次有同学邀请自己出去玩？
这是...这...
“折纸？”
“啊...！” 一声呼唤将折纸从信息过载的混沌中猛地拽回现实。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体发软，几乎是以一个半躺的姿势靠在残梦的手臂上，才勉强没有摔倒。“我...” 她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视野都有些模糊。刚才那一瞬间，大脑数据库里关于“被邀请”的信息检索彻底崩溃，应对机制完全失效，巨大的冲击直接让她的身体也当了机。
“我...” 她试图站直，还有些晕乎乎的。
“刚刚你说给我转账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残梦稳稳地扶着她，另一只手已经掏出了她那部标志性的官牌手机，“我们还没有互加账号。你有哪些社交账号？”她似乎完全没在意折纸刚才的“晕倒”，思维跳跃到了另一个频道。
“啊那个...我就只有‘传信’的账号...”折纸赶紧站稳，也拿出自己的官牌手机。这是国家官方的通讯软件“社交网络信息服务”的核心功能模块，简称“传信”。它集成了通知、支付、社交等几乎所有基础功能，是生活必需品。对折纸而言，这也是她唯一的社交软件。
“那加个账号吧。”残梦点开手机里的“碰一碰加好友”功能。
“啊...”折纸也赶紧点开。两部手机轻轻一碰，提示音响起，双方都收到了对方的验证请求。就在这时，折纸的目光落在了残梦的手机上那方正硬朗的线条，也是那熟悉不带任何花哨设计的材质，“残梦同学的手机也是……官牌？”
“嗯。因为玩游戏非常好。色显，网络模块，性能，内存，比市面上的所有手机都要强上不少。”
“残梦同学也...”折纸心中一动。仔细回想，残梦在班上似乎也和自己一样，独来独往，像个透明的存在。能用到官牌产品，背景绝不简单，难道她的身世也和自己一样...
“通过一下吧。”残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折纸看到屏幕上弹出了好友申请——ID：“米诺牌蛋糕”，头像是一只可爱的布偶猫。
“啊...好，好的...”折纸连忙点击通过。她的好友列表里，除了冷冰冰的官方机构号，终于在最上方，出现了一个崭新的、活生生的头像。
“这个是你？”残梦点开了折纸的个人主页。ID是一个孤零零的句号，头像是一片寂静的池塘，是默认头像之一，展示信息一片空白，活像个僵尸号或者中老年人的账号。“看起来像老一辈人一样呢。”
“反...反正我也没有打扮账号的社交需求...”
“然后，”残梦放下手机，那平静的红色眼眸再次对着自己，“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啊...这个...”折纸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指的是……周末一起去玩的事？“残梦同学...你...你不讨厌我吗？”她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残梦极其轻微地歪了下头，表情再次透露出明显的困惑，“我今天哪个行为像是在讨厌折纸？”
“你...你不觉得今天我...太，太自以为是了吗？”折纸的声音有些发颤，“给你...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冲出来，结果什么也没改变...”
“折纸今天不是想帮我吗？”残梦反问，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我...我其实...其实我...我的理由非常自私...”折纸的呼吸变得急促。
“或许吧，但我并不讨厌人的自私。因为很有趣。”她顿了顿，依然平静，“以自私的理由做出看似为他人的事情，这本身就充满了矛盾，很有趣。只是人往往因此害到自己，这很傻。我只是陈述事实。”
“残梦同学不讨厌我...？”折纸有些渴望的再次向确认一下这个问题的答案。
“嗯。”残梦的回答简单直接，没有任何修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所以回应呢？”她执着地追问着周末的邀约。
“好...好的。”折纸的声音很轻，却像用尽了全身力气。
无论残梦是基于“有趣”还是别的什么理由，这声“好的”，是她十几年来，对一份社交邀约最郑重的回应。尽管这突如其来的“友谊”发展速度让她感到眩晕和不真实。
看着残梦那永远淡然的表情，和那双仿佛蕴藏着无尽深邃秘密的猩红眼眸，折纸心底隐约升起一个念头：能让自己经历如此跌宕起伏、匪夷所思的一天，如果是残梦的话或许这边并不奇怪...
“折纸果然很有趣呢。”残梦轻笑了一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