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是从金蔷薇号上来的飞艇么？

芙妮丝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对彩虹般的瞳仁与这条粗壮布满龙鳞的尾巴绝非人类所有，一头货真价实的血焰古龙后裔，以血统高贵外形优雅闻名。

古龙是第三纪元的统治者，他们发展出了先进而奇异的科技建立了恢弘壮阔的文明，人类那时还不过是匍匐在锐利龙爪下卑微的奴仆和虫豸。

但一场未知的神秘天灾将上个纪元的文明与生物都摧毁了，高贵伟大的古龙们失去了他们本堪称不朽不灭的肉身，残破的魂体则永恒地沉睡在传说中为云海所环绕的龙乡。

如今第四纪元仍活动着的龙类都不配被叫作古龙，那些蕴含着力量与地位的纯净血脉被稀释被遗忘，甚至一些族类为了存活下去连基本的智能都丧失，成为只为本能所支配的野兽。

不过古龙的纯血后裔却是罕见且仍然高贵的，他们降生于这个年轻的纪元只是还未来得及成长，也未曾获得来自先祖传承的智慧与启迪。

芙妮丝是知道古龙后裔能将龙类器官转化成人类器官并以人类形态现身的，但她不知道人类化的古龙后裔也能被灌下低语魔药变成魔女。

切西娅曾亲口说过，金蔷薇号上的所有姑娘都是魔女，无论种族。

如果“所有”这个词并未被夸大，那么芙妮丝眼前这头如血如火般红艳的幼龙就应该也是一位魔女，因为服下低语魔药而为各种精神上的摧残而备受痛苦，最后由切西娅和珊蒂娜所收养带回学社。

“维罗妮卡，别占着门不出去呀。”飞空艇里又飘来轻柔女声。

“可那个姐姐好好看，头发亮晶晶的。”小龙崽说起话来奶声奶气，她指着外面的芙妮丝却又扭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柏妮娅姐姐，你说的那个切西娅女士的小情人，难道就是——”

“哎？维罗妮卡！不是提前讲好了这话不能当着本人面说的么？”一个水蓝色的纤细身影急匆匆闪过来捂住了小龙崽的嘴。

海般纯净的蓝色长发，朴素的水色长裙却在窈窕身材衬托下显现出脱俗的典雅气质，微微透肉的白丝裤袜勾勒纤细双腿娇柔曲线，足底靴子踩着哒哒短促步伐。

十六岁左右的美丽少女满脸尴尬地朝门外的芙妮丝微笑，却又短暂地为芙妮丝藏在兜帽下的惊世容颜而流露诧异神色。

芙妮丝也不禁稍稍愣神，她以前在飞艇上见过这个姑娘，名字就叫柏妮娅。

不过这仍然是她们之间第一次面对面相见，柏妮娅之前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清芙妮丝精致如人偶的五官，所以再次碰面后依然会表现得这么惊讶。

那头叫维罗妮卡的幼龙趁着柏妮娅发愣的片刻，从柏妮娅手底下挣脱出来，白色丝袜裹覆的小巧脚踝下一双漆黑皮鞋踩着碎步就沿伸缩梯板拖着粗粗龙尾巴一路小跑出来。

小龙崽拉住芙妮丝的胳膊躲在了芙妮丝身后，她朝着柏妮娅吐舌头做鬼脸，一对火红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这头幼龙和芙妮丝差不多高，依偎在一起俨然两只身娇体弱小萝莉。

当然，首先得忽略女孩裙底那条像扫把一样在草地上摆来摆去的大尾巴。

维罗妮卡四肢也都如少女般纤细，雪白蕾丝长筒手套和哥特风格纯白连衣裙一看就知道来自切西娅的审美，虽然身材娇小胸前却已有微微曼妙浮凸，丝带领巾系成漂亮的蝴蝶结伴随其起伏跳跃。

与其外表带来的热烈印象不同，芙妮丝从维罗妮卡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薰衣草芳香。

这名血脉尊贵的古龙后裔也被切西娅教导成了一位可爱的小淑女，她活泼但怕生，却对芙妮丝有一种独特的好感，所以才看似自来熟地跑来和芙妮丝贴在一起。

“真的好漂亮啊……”小龙崽出神地揉搓着芙妮丝兜帽下流出的一缕璀璨银发，“就像宝石一样……”

传说龙类对亮晶晶的东西感兴趣，看来这种癖好是随血脉遗传的了。芙妮丝对这头小龙讨厌不起来，也就没急着推开她。

维罗妮卡抱着芙妮丝的手臂，一对为虹彩点缀的火红眼眸晶莹闪烁，裙底尾巴激动地快速左右摆动。

“姐姐叫什么名字？”她娇声问。

不像头龙。

更像是条小狗。

虽然这么想很没礼貌，但芙妮丝真感觉维罗妮卡很难和那些卷册里所描绘的睥睨众生骄傲高傲的古龙扯上关联，相反却和一条会摇尾巴示好的乖巧小狗狗很像。

“芙妮丝。”芙妮丝轻声回答，“我的名字是芙妮丝。”

“芙妮丝？真好听！芙妮丝姐姐！”维罗妮卡很开心。

“谢谢你，维罗妮卡。”芙妮丝温柔轻笑，“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是切西娅女士给我取的！”维罗妮卡先是兴奋地回应，却又立刻失落起来，尾巴也摇晃得慢了些，“但切西娅女士不准我喊她妈妈。”

“维罗妮卡，别这样黏着人家，芙妮丝小姐会很苦恼。”就在这时，一个稍显成熟的冷酷音色从柏妮娅身后传来。

芙妮丝抬头，看见一位梳着烂漫灰栗卷发的少女正站在柏妮娅身边，那少女穿着一身米褐色繁复长裙，她提着裙摆以防层层叠叠荷叶边拖到地上。

“格拉蒂娜你可算来了，快好好看看这位小姐。”柏妮娅挽起那位看起来稳重的温柔淑女的手臂快步走下飞艇，她们围在芙妮丝身旁，“是不是特别漂亮？难怪切西娅女士那么重视她。”

“我得把飞艇停稳才行，不像你们两个笨丫头就光顾着下船烦扰人家。”格拉蒂娜敲了一下柏妮娅的额头。

柏妮娅嘿嘿笑着，没有一点悔改的样子。

维罗妮卡则委屈巴巴地又躲到芙妮丝身后，不敢抬头看格拉蒂娜。

这位名为格拉蒂娜的淑女单手提裙向芙妮丝行礼，“久等了，芙妮丝小姐。请原谅两位姑娘的无礼。我们看见了信号弹，切西娅女士让我们来迎接你。姐妹们正在准备晚宴，今晚想必会很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