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食客进食过程打量着他的动作，啧啧称奇。

「小龙来了啊」

说话者是李老板的妻子，她正在快速地切着萝卜，顷刻功夫形成了丝。

「恩，那么……」

我刚想换上工作服。

「那个小龙啊，现在人并不多，你要不先去买菜吧」

我扫了一眼餐馆，点了点头，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信封，走出餐馆。

「这一次要买什么？」

林雨茉双掌合一，露出很好奇的模样。

「今天的顾客似乎不多，应该不会买肉类吧」

我揭开信封。

鸭蛋、莴苣、芋头、虾米。

「诶诶……芋头和虾米一起煮，那么莴苣和鸭蛋要怎么做成菜呢？」

林雨茉学东西都很快，蔡婆婆跟她聊的东西，基本上都被她记住了吧。

我捂住额头，想了想。

「鸭蛋应该是要腌制，至于莴苣最普遍的是用来炒肉」

「为什么肯定鸭蛋一定是腌制呢，不会跟莴苣一起炒么」

林雨茉伸出指头放在鼻梁上不解地问。

这样炒菜不会变成大杂烩么，看来她并不是很了解我们这个地区的事情。

「我们这里有几道风俗菜，捺菜、用芥菜白菜腌渍成了咸菜。

封建时期收刮民脂民膏，老百姓没粮食，衍变而来。

冬笋咸肉，霜打之后的笋，加酱油腌制晒干和咸肉炖汤。

还有晒干的豆角干跟肥肉一起红烧。

最后一种普遍的就是腌制咸蛋了。」

我停顿了下。

「反正都是流传下来的习惯，每个地方的特色都不一样」

「是吗」

林雨茉取出笔记本，开始认真做笔记了，话说这种黑色的笔记本……

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雨茉，你若现在拥有死亡·笔记，会怎么做」

「呃」

她低下头，思索了片刻。

「应该会去网上查询离婚的男子姓名，然后全部杀死」

……冷汗……

果然这家伙不可能恢复成正常女孩……她是不是最近进入了冬眠期对我杀意降低了？

看来还是有必要联系那个医生，我对她的了解还是甚少。

与星期天不同，现在是中午，我要去买菜的地方不是菜市场，而是小吃街后方的露天地摊。

「油饼子咯！」

在油锅里炸面粉面筋，漂浮在金黄的豆油里面，迎面都能闻到香味。

「小葱豆腐！」

蒸煮滚烫的豆腐加上酱油、陈醋、花椒油、韭菜末，这么一烫，发出刺鼻的香美。

低沉而粗犷的声音，相比菜市场这里没有用播音器买卖，基本都是在吆喝。

这是也是一门手艺，有老板跟说相声一样不会让人反感，这也是千锤百炼才能练成的。

茶叶蛋、馄饨什么的排成一条街道。

各种各样的香味充斥着人们的鼻孔，刺激味蕾，比起曹操激励将士的杨梅止渴。

在这里闻到香味，就会感觉到饿吧。

「感觉有点熟悉……」

林雨茉露出有点迷惘的感觉。

「你应该没有来过这里」

我不知道她说的熟稔感是什么。

「恩，确实没有来过，但是很像元宵灯节那种场面」

她微微瞥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匾牌。

「元宵灯节么，我们这边元宵似乎只是煮煮汤圆罢了……」

我们这里并不怎么注重张灯结彩，元宵节也不会舞龙、舞狮。

说到底文化的差异为什么我在林雨茉身上感觉不到呢。

她似乎太纯净了，完全没有带过来她家乡的习惯。

也许是我没有察觉。

就在我走神的时候，一个声音叫醒了我。

「老夫老妻又在漫步散会啊」

我抬起头，是尚书豪，上一次拍照片的相馆里遇到他。

坐在他旁边是部门成员吕晶晶。

这两个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点疑惑地走了过去。

他们正在吃着鸡蛋面，清澈见底的汤头，看起来清淡可口。

或许是用猪肉和鸡架熬制的，特别鲜味的应该会用干贝、虾皮。

「哦，你们在吃饭呢。」

既然他打了招呼，我必须要回。

「我们可不是情侣哈，只是单纯的请客」

尚书豪笑嘻嘻道。

「是么」

我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也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没有半点兴趣。

「那个，你们也是来吃饭的吗？」

似乎吃饱了的吕晶晶放下筷子，视线往这边偏移过来。

「打工，帮老板跑腿而已」

我指了指信封，道。

「打工么……」

吕晶晶听到这个词，脸色变了变，林雨茉和尚书豪并没有注意到。

「怎么？」

「没事，只是很突兀」

「我看起来不像劳动者么」

我摊了摊手、

我看起来也不是细皮嫩肉的，和小白脸也差距很大，只是皮肤没有彻底染上小麦色而已。

「好了，难得休息的日子，总说不好玩的事情干嘛」

尚书豪显然是一个不愿意让气氛温度下降的人，比较大大咧咧，无拘束。

也是一个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

他笑着对我说。

「对了听吕晶晶说你是破烂部门的，正好啊，我是宣传部的老成员了这个以前没有跟你说过吧」

「你说的未免太难听了」

吕晶晶反驳道，不悦道。显然原话肯定不是这样说的。

「开个玩笑罢了，别当真啊」

尚书豪举起手，面瘫似的笑脸，根本没有我们班上丁聪那种气场。

模仿也是学不来的，那是本质上的区别。

「宣传部么，有什么活动么」

林雨茉对部门的收回饭卡事情已经感到无聊了吧，毕竟很枯燥无味的事情。

就像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那种意味。

「呃……」

尚书豪清了清嗓子，思索了几秒钟。

「影视剪辑什么的，学校官网这部分是我们负责，还有校报和广播台也是我们负责……」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唾沫星子四溅。

来了，例会那种部长的腔调，也是一种气场的存在。

这种我是比较反感的，因为有卖弄文字的嫌疑。

「好了差不多……我觉得就是这样的。

好了，反正到时候个个部门要聚餐的到时候，大家交流的会更融洽些」

「聚餐？」

吕晶晶和林雨茉似乎没听闻过这件事情，都微微用疑问的语气。

「就是新进入部门的成员和部长们接触下而已，吃餐饭。」

我解释道。

中国最普遍的就是饭局了。

是人们交际和应酬的重要手段，进行各种各样的目的。

古代有鸿门宴，项羽想要除掉刘邦，后来发展到五六十年代。

靠里面正中间的位置要给最尊贵的人坐，上菜时依照先凉后热、先简后繁的顺序。

吃饭时，须等坐正中间位置的人动第一筷后，众人才能跟着各动其筷。

现在的规则越来越简谱。

但还是存在一些规则的，像敬酒和罚酒，我们这边对于酒并没有限制概念。

基本上过了十六岁的都会喝啤酒。

至于香烟是学校禁制的东西，实际上这个年龄段的人大部分都不怎么会喝酒。

只是凑凑热闹，提高了多巴胺、肾上腺素而已。

还有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抱歉我从来没有玩过，只是看着别人玩。

没人愿意听我叙述真心话吧，谁会在意呢，我初中一直都是被排斥在外的。

不过，我现在不后悔也不会难过什么，反而我有些庆幸。

我不否定自己的过去，我会坚定自己最坚定的信条。

我并不是去贬低现充们，他们和我是不同一类人，通过滤镜看到的世界也不一样。

他们看到的大多数是美丽的事物，而我看到的是细菌在滋生。

他们享受着阳光和雨露，绚烂缤纷色彩的春游，我喜欢看自己的黑白电视剧。

正是因为颜色不同，我才是我，而不是他们。

不在那种环境下生存下来，那就不是我了。

两点一线的高中生活，晨曦下如饥似渴的阅读报刊，帮老板看店。

帮蔡婆婆煮饭，每次路过小区总是能看到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休息天也要打工在菜市场游荡，夜晚空闲的时间要思索素材去构思小说。

娱乐的三国杀游戏，可以让我暂时舒畅。

特别是动漫，美丽的二次元，总是让我流连忘返。

我会为动漫里面扣人心弦的情节，会为主角的悲剧而哭泣流泪。

甚至自己写东西也时常热泪盈眶。

但是在现实，我面对辱骂、厌恶、喜爱、关照。

我不会哭也不会笑，我麻木，身体冰冷的如僵尸。

我并不讨厌这样的自己，也许有一天我会染上一丝青春的色彩。

但那只是也许。

——

——

回过神来，她们三个人聊得十分融洽，我撑着下巴，眯起眼。

开始闻着周围的气味，去分辨是何种食物散发出来的。

这是我多年来的习惯之一，在所谓的聚会、KTV、生日庆祝，在没人搭理的时候。

就可以这样消遣自己。

『烤白薯』

『小黄鱼烧焦的气味』

……就在我闭目养神，成为空气流动的一部分。

话题怎么往我身上靠拢了？

我睁开眼。

「咳咳，我要去买东西了，不能再聊了。」

「呃……那行，你忙吧」

尚书豪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挥了挥手。

「拜拜」

「拜拜」

两个女孩打过招呼也分开来，我漫无边际地看着食物摊子，很快来到露天地摊。

购买我需要的食材。

「感觉那个尚书豪说话很老成的样子」

在回餐馆的路途，少女莫名来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她并不是喜欢在背后说别人，只是想知道怎么回事。

「他是正式加入学生会的，跟你半吊子入会不同」

「有多大不同？」

林雨茉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