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还没起吗？”
沈苓玲拿起面具，隔空挡着洛星的脸，同时为自己遮住阳光。
她早就好奇面具下的徒弟是幅什么样的容颜了。
沈苓玲再次挪开面具。
浅灰色长发缭乱如野草，脸蛋旁翘起的发梢又凸显份可爱，同时也让人不禁担心她会不会压到头发。
窗外的阳光洒在她脸上，似乎让她刺眼，原先眯着条缝的眼睛逐渐睁开。
刹那间，沈苓玲明白她为何叫洛星了，那双迷离的瞳孔里似乎藏着好几片星空。
她像是迎着骄阳生长的野花野草，朴素中是最为贴切的生机与美好。
“师尊，您怎么在这？”
睁开的繁星中闪过一丝嫣红。
沈苓玲食指点点椅背。小花旁有一摊血池，而渴水的花也把根探向了血。
她想着该如何净化那摊猩红血水。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吗？”沈苓玲问道。
“记不太清了…”洛星移开目光，作出沉思状。
“你到练气八层了，我侯了你一夜，”沈苓玲补充道，“未曾睡去。”
“哎？谢谢师尊。”洛星的惊讶也不完全是演的。
“那么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了，一种是丹派长老犯了糊涂，错把传家宝类别的丹药给了我，然后我也犯糊涂，认错丹药。”
洛星觉得不无可能，点点头。
沈苓玲见洛星一脸认真，嘴角一翘接着道：
“最后你再奇迹般的扛过必定致死的药效，一次晋升这么多境界，”沈苓玲盯着洛星飘忽的目光，嘴角越发上移，“我的徒弟是史上第一人啊。”
“可，可能吧？还有一种呢！”
“这另一种嘛，也只有那些禁忌之术，”沈苓玲双手搭上椅背，下巴靠在小臂，头微微偏向木柜，“醍醐灌顶，又或……献舍之法？”
“合欢宗下个月就要转正，对于邪教残留抓的很严，徒弟你知道吗？”
洛星当然也知道，这消息在合欢宗传得沸腾，也是她如此谨慎对待那无名蓝书的原因。
可谁知……洛星克制住自己心虚的目光，试图直直看着师尊，而那块绸缎又让她的注意转到别处。
“徒弟不必向我隐瞒，”沈苓玲一手探至脑后，两指一拉，碍事的绸缎落下。
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可叹是一滩失去活力的死水，可幸两颗泪痣让其不显得那么沉闷。
洛星的视线被牢牢困住。
她觉得也许就是叫所有人嫉妒，沈苓玲才会戴上绸缎隐去光辉。
“你可以试着相信我。”温柔到极致，言语便化作了拂面春风。
洛星承认，有那么一瞬，就那么一瞬，她想将所有的劳累和痛楚倾诉出来，让这个古怪又温柔的师傅一同分担。
但嘴皮抖动几下，皓齿还是坚毅咬合，洛星微微摇头。
“好吧。”沈苓玲就此事也不再说什么，她只是补充了句，“等你想好了，我随时欢迎。”
“您还打算留着我？”洛星不解，她本以为沈苓玲已经知道了，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让她亲口说出。
最后再被逐出宗门。
不，既然她一直侯在这……她一开始就没那个打算不成？
“昨晚我在房间睡觉，徒弟服用凝气丹后，今早厚积薄发晋升练气……二层，对吧？”这话是反问，是商量，是暗渡陈仓。
“对，多谢师尊的栽培！”洛星拱手道。
“你日后犯事别把我供出来就是了……”沈苓玲叹口气，拾起地上的绸缎，起身活动活动肌骨，朝门外走去。
洛星不意外，终究会产生隔阂。
“给你半个时辰，到雁翎湖，”沈苓玲按住门框，懒散的气质一瞬被凌厉替代，“既然你进步速度这么快，那我的教学目标可得改改咯。”
沈苓玲踏着步子离开了。
她似乎想撒气，但总好过不理人。洛星望着空荡荡的门框，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
“对了，还有一件事。”师尊又探回头，让洛星正在戴面具的手一惊。
“你知道雁翎湖怎么走吧？”
…………
雁翎湖。
夏蝉以命争吵，彼此都骂的不太好听。
竹林则是蝉们的公寓，似乎也忍不了住户的粗鄙，晃动着表达各自的不满。
洛星两手空空，换上一身轻便制服的她随手绑了个高马尾，当然过程中扯掉了不少头发。
她仿着师尊的样式绑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洛星走尽竹林，见一桥一湖，一船屋，一长天。
桥与岸的连接处，一梧桐树下，沈苓玲背手望湖，侧脸说道：“不错，提前了一炷香。”
当然要不是长发恼人，洛星还能再快个两柱。
“师尊。”洛星走到沈苓玲身后约七步，停住了身子。
“你大比上使得剑法叫什么？谁教你的？”沈苓玲回身。
“《坠星盛月剑》，我爹教我的。”洛星犹豫会答道。
自己的爹虽然没有灵力，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洛星多多少少意识到了，她爹与修仙界关系不浅。
她需要更多信息，为了复仇。
她的仇家，是素家，是那个称霸今州的素家，是传闻中已经炼虚境的素牧。
“自创剑法啊，你爹叫什么？”沈苓玲追问。
“……”洛星。
“……”沈苓玲等待会，见洛星确定不回答后，她才掏出两把刀，将其中一把抛给洛星，“从今往后，你不叫洛星，叫洛玥。”
“为何？”洛星稳当接过，扫了几眼木鞘，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是刀，不是剑。
“你都不告诉师尊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沈苓玲鼓脸嘟嘴，洛星权当没看到。
“男子汉行不改名坐不……”洛星并不想换名字。
沈苓玲戏谑地指了指她的胸口，洛星低头猛地一颤，闭麦了。
“你的那套剑法能用刀使出来吗？”
洛玥拔出长刀，长约五尺，直刃，刀柄末有一圆环。
像剑又不像，洛玥试着刺几下，单“刺”一击，手感并没太大差异。
“此刀唤环首，好刀。”沈苓玲也拔刃出鞘，手指拂过刀尖。
如果不拔刀，洛玥还以为师尊手里的是个木拐杖。
“不用保留，使全力，”沈苓玲小臂微动，长刀反握，“你能破开我防御一次，我便告诉你更名的原因。”
洛玥空挥几下，听到沈苓玲的话后眼神一跳。
“当真？”
“当真，顺带破一次，师尊便奖励你一次。”
“奖励是什么？”洛玥吞吞口水，小跑来这雁翎湖运动一番后，她便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她饿了，她没钱吃饭。
昨晚师尊给了她那么多东西，她现在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讨。
“随你所想，力所能及，”沈苓玲长刀后移至背，脱手浮空，“当然别太过分。”
她一跳便坐了上去，修长双腿摆动如剪子，两手后按，好是魅惑又休闲自在。
“那弟子便讨教了。”
洛玥此刻脑内却没这份旖旎的心思，她只想尽快破开师尊一刀，赏些钱财去买饭吃。
她饿得感觉肠子在天上乱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