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使加百列是神意的传授者,祂曾多次为圣子的降生带来预兆。

从第六序位的“预言家”职阶开始,勤勉命途的超凡者将获得“为某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决定‘命运’”的能力,被誉为“加百列的圣迹预兆”。

但勤勉院的信使和学者们并非真的能像魔女那样从梦境直接看见属于未来的图景,他们的“预言”准确说应该是模糊地对物体施加了一种“将预兆变为事实”的概念。

未实现的为“预兆”,已实现的为“事实”。

绝大多数命途需要到达第三序位迈入“天使仆从”的领域才能初窥世界法则的秘密,但或许是因为主的偏爱,勤勉命途在第六序位时就可以轻浅地涉足其中。

不过这种超凡特性的使用是充满限制与前提的,并不如想象中那样便捷强大。

一个预兆能否被转变为事实,由其实现过程中的难易度决定。

越简单越符合事实逻辑就越容易实现,这种通常被称为“有效预兆”,而严重违背现有事实几乎不可能被转换成功的,则被称为“无效预兆”。

而如果下达预兆之后,有人介入并致力于促成预兆实现,“无效预兆”也有机会转化成“有效预兆”。

所以勤勉命途的超凡者往往会预先规划一份详实的计划,然后才下达预兆,并在之后按照计划奔波忙碌以促进预兆的转化过程。

当然,随着序位晋升,下达预兆所能干扰的现实也会变得更宽泛,为促成其实现而需要付出的努力也会相应减少。

让马车车轮脱离松落。

让一柄被掷出的匕首准确命中并穿刺车夫咽喉。

许许多多命途较高序位的超凡者都能做到这两件简单的事情,但要论悄无声息并令其突然突兀地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勤勉命途的“预言家”将会是最优选择。

匕首柄末有被刻意抹消的预兆印记,车厢壁上因为木材破裂消融被模糊掉的痕迹,并不是只有芙妮丝注意到了这些蛛丝马迹。

罗伊和夏洛蒂也同样发现了,夏洛蒂甚至还注意到车厢材质的异样,但他们终究不能像芙妮丝这样第一时间就联想到勤勉命途。

因为勤勉院并不将自己所掌握的超凡特性外传,他们极端封闭。

再加之晋升至第六序位预言家的信使或学者甚少,所以即使同为教会七院,勤勉院以外的人也很少有知晓“加百列的圣迹征兆”。

然而塞拉·弗雷德在节制院乃至整个七院都是异类。

他痴迷于世上所有存在的超凡力量,对每个遇到的超凡罪犯都详细记录其命途序位职阶与超凡特性,也积极地与其他六院的同僚交流探讨。

每一份被塞拉看过的配方,每一条被塞拉阅读过的名词与概念,此刻都仍然铭记于芙妮丝的脑海。

这是她的爱好和兴趣,也是帮助她从容不迫找出敌人突破口的利器。

与铁指客韦兹的战斗已经证明了战前分析的作用,即使被变成梦魔和魔女,芙妮丝依然无法舍弃曾经广泛学习带给她的优势。

但现在,这不过是她用于取悦魔女小姐的小技巧而已。

“难道我做得不够好么?为什么还要惩罚……”

芙妮丝娇小的身躯蜷缩着,以鸭子坐的姿势趴伏在切西娅的怀中,黑白相间金色绣边的华丽裙摆垂落,半透明的丝带像羽衣那样,轻然披散在切西娅为黑丝过膝袜修复的纤长双腿两侧。

魔女为女孩重新穿好裤袜和裙子,然后带她坐进了马车车厢中,像真正的姐妹那样互相依偎着。

“你应该知道我的习惯,奖赏和惩罚从来都是分开的,互不影响。”切西娅用一把橡木小梳温柔地替芙妮丝整理凌乱的发丝,“在这方面你的优秀毋庸置疑,带给我过不计其数的惊喜。你知道么?你求学的样子真的很讨人喜欢,所以我才会费劲心思借来那些图鉴和游记给你读。”

芙妮丝不好意思抬头与切西娅对视,她羞红脸,两只粉嫩小手抓紧了切西娅的袖子。

女孩很清楚魔女为她找来的书都有多难得,那上面都是她过去未曾听闻的禁忌知识和奇异见闻,教会绝不会允许这种东西让七院机构的圣职人员所阅览。

切西娅从来都很重视她。

她知道的。

“你应该清楚自己错在哪了吧?用我帮你回忆一下么?”并未责怪,反而略带笑意地摸了摸芙妮丝的头,切西娅语气温柔地问。

“我不是故意的……”芙妮丝发抖。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故意呢?”切西娅为她重新系好那条白金色缎带,一朵郁金香无声地盛开在芙妮丝浅粉发丝间,“惩罚早就决定好了,不会加重也不会减轻。只是说说看而已。”

“那些坏话……我不该说您是坏人的……学社的姐妹们也都……很温柔……”芙妮丝紧闭双眼。

“这算不上什么。”切西娅似乎并不在意,语气轻淡,“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姐妹们的过往你也都一无所知。”

芙妮丝心里凉了一截,她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狠狠地推开了一下。

很奇怪。

“拐走女孩的明明是血酒会,但我却说是魔女小姐做的……还害夏洛蒂误会了您要建立某种危险的组织……”芙妮丝小声说。

“我确实拐走了一个女孩,现在她正缩在我怀里娇声娇气地数落自己呢。”切西娅拂开芙妮丝颊边发丝,褪去手套用冰凉手背为她滚烫脸颊降温,“而黑蔷薇学社在外人看来可算不上什么温和善良的组织,我们是一群迟早会陷入疯狂的魔女。”

芙妮丝眼眶里泛起泪花,她讲起话来隐隐带着哭腔:“鞋子……平跟皮鞋……”

“这双小皮鞋挺可爱的呀,很适合你。”切西娅温柔抚摸女孩白丝裹覆下的小巧脚踝,“你不会真的爱上高跟了吧?说实话每天一直穿着连我都受不了呢。”

“呜呜呜……”

感觉自己被欺负了,芙妮丝压抑不住委屈,埋在切西娅柔软胸口低声抽泣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

她本该不会轻易落泪的,可现在坚毅的那一部分好像正从自己的人格中被剥离出去,一年过去她变得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女孩子了。

“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切西娅凑到芙妮丝耳边轻声说。

忽然,魔女毫不怜惜地抓住女孩细弱右腕,将女孩狠狠地按倒在车厢长椅上,浅粉长发和漆黑长发交织流泻散漫到长椅之下,狂乱血色占据了魔女的双眼,就好像要把身下女孩一口吃掉似的。

“你跟那金发姑娘走得太近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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