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强大的求生欲驱使下,他一个激灵起身,打开窗户探身爬出去。
卧室外根本没有阳台,只有一条管道贴在墙体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外墙上还挂着一台空调外机,可以暂时用来落脚。
目视那根排水管颤抖了半天,始终无法下定决心,还是身后传来的怒骂声迫使叶诚做出抉择。纵使这里是15楼,他也要拼命搏一把了。
“反正已经死过一回了,大不了再死一次,我本来也不应该继续活着……如果没抓稳,头朝下落地就能快速结束痛苦。”
叶诚一步迈上空调外机,手脚并用如履薄冰地攀到管道上,缓缓向下滑落,在屋里的大哥完全闯进卧室之前便远离了两三层楼的距离。
攀爬的过程中令叶诚感到意外的是,这副黑人的身体异常的矫健灵敏,果然人种优势不是吹出来的,这是他原本病恹恹的虚弱身体根本做不到的,放到患癌的那几年,估计连走路都站不稳。
白洁跟着丈夫走进卧室,没有看到叶诚的身影,顿时松了一口气,但转眼又看到四敞大开的窗户,刚刚平稳的心脏又急剧地跳动起来,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能直接越过丈夫去关窗,否则就是不打自招。在白洁做出进一步的措施之前,男人便注意到了卧室床上的T恤短裤,抓到了铁证。
“你小子搁哪呢?我老婆好玩不?出来,跟你爹深入探讨一下人生,我保证教你以后重新做人!”
这时叶诚已经听不到男人的咆哮了,凭着这副身体的强大素质,本该是平安无事的落地的,但不出意外的,终于还是出意外了。
在到达三楼时,屋内的住户正好坐在窗前,是个到了更年期的女人,当即就注意到窗户外面扒着管道的大黑耗子,而且还打着赤膊,顿时惊慌失措地尖叫,立刻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朝着叶诚抽打过去,嘴上还不断重复着流氓两个字。
这一顿打专挑要害,十下有九下抽在手上,使得叶诚没抓稳,仰面跌下去,伴随着惨叫声轰的一下坠落到绿化带里,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叶诚便感到整个人如同散架一般,体内的脏器更是被冲击成了一团浆糊。
“啊!啊、啊啊啊——!”
钻心的疼痛从脚腕处传来,叶诚痛嚎不止,若不是原本经历过癌症的病痛,对疼痛有了一定抗性,光这一下就能弄得他当场疼晕过去。
这样的动静引得整栋楼的人探出头来看热闹,其中也包括苦主。当他那油亮的秃瓢露出来,看到楼底惨叫的黑人时,小脑瞬间畏缩了,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看到叶诚竟然是个黑人,大哥目眦欲裂,他本以为隔壁老王很可能会是个小白脸,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个中年大叔。
万万没想到,老婆竟然出轨了一个黑鬼,顿时火冒三丈,失去了理智,当即一个耳刮子甩在白洁的脸上,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打女人。
白洁一时间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半晌才缓过神来,怨怒地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瞪着丈夫,骂战一触即发。
“你、你竟然敢打我???”
大哥举起手又要打,大喝道:“我扇你都算轻的!你这娘们还要不要点脸?小白脸也就算了,可你竟然勾引那些浑身脏病的黑皮洋垃圾!你祖宗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白洁的火气也上来了,死皮赖脸地反驳:
“这事怨我吗?!要是你平时交作业的时候争点气,我至于寂寞到带别的男人回家吗?!”
“抛开事实不谈,难道你这个做丈夫的就没有错吗?我只是犯了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要不是你,我压根儿就不会出轨!说到底,错的不是我,根源在你!”
大哥刚想破口大骂,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黑人,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吵架了,抓老王才是当下最优先事项。
他无视了白洁的纠缠,扒着窗台向楼底下怒吼道:
“小子,别让我抓到你!不然我把你屎都打出来!”
大哥扔下这句话,立刻转身出门下楼。
叶诚当即从剧烈的疼痛中缓过神来,也顾不上脚是不是骨折了,拖着摔断的腿一瘸一拐地落荒而逃,沿途迎来不少人的围观,他光着上身的打扮更是惹得路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好在这时候小区里的保安大爷正在摸鱼,不然指定要把叶诚这等可疑人员拦下,到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追上来把自己大卸八块。
直至跑出居住区远离两三个街道后,叶诚才敢停下来喘口气,这时他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世界难道疯了?
死而复生,面目全非,陌生的自己,狗血的爱情故事,这怎么想都极其魔幻。
没人解答他的疑惑,安逸许久,叶诚不得不冷静下来,试着接受现实。
“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我得先搞清楚发生了啥,究竟是为什么才会复活。”
首先困惑的便是,这个地方叶诚没来过,他不认识这是哪里。
茫然四顾,只能发出一声感叹:
“小比崽子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国内吗?啊?”
叶诚扭头,看到身后居住区正门的碑文,绿茂文苑,他对这个字眼有些印象。
“我以前貌似见过这个名字,听说里面的房子卖的还不便宜……所以这还是在羊城吗?”
癌症发作去世之前,叶诚就住在羊城,没想到打赢了复活赛,泉水所在地还是羊城。
“唉,沟槽的,变成这副鬼模样,要怎么在这里活下去?”
死而复生本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可此刻叶诚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死了之,起码去死能得到最后的体面,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披着一身黑皮,沦为他人眼中的异类。
沮丧之际,叶诚继续回想着死亡之前的事,惊奇地发现脑海中竟然多了一些陌生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