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地的时候,除了自觉无趣回马车上继续呼呼大睡的文鸾公主外,别人都还没有睡着,甚至,有点过于精神了。

“抱歉抱歉,各位久等了。”

众人也不说话,或是看着被火光照应的通红的刀口,或是默默盯着苏铭的一举一动,如果文鸾公主此刻醒着,那么这压抑的氛围应该会让她难受无比。

“各位还行早点歇息,在下先睡了。”

苏铭泰然自若的盘坐下来,靠着上官婉柔的背,沉沉睡了下来。

上官姑娘守下半夜,他守上半夜,因此此刻假寐,不过是骗取众恶汉信任的手段,实际上苏铭正把精力全部都用于听取周围声音的变化。

很快,苏铭便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他睡了?”

一个极其羸弱的声音被苏铭所捕捉到。

是的,他睡了,现在的苏铭正处于最好动手的状态。

袖口中藏有苍云匕首,现在的苏铭的精神大好,并且完完全全身处阴影之中,如果动起手来,自然能杀个措手不及。

“现在动手?”

“你疯了?这里离大关边境太近,骑快马也就几个时辰的路程,如果我没没杀掉苏铭,让他逃回了应天城,你让程大人有何颜面去觐见圣上?”

程大人?

程三思,虽为世之名将,但心胸狭隘,尤其妒忌苏满城在军中的威望,自认为如果当年是他率大军与大景朝在应天的守军,那破城的功绩多少应该算在他的头上。

而他的好儿子更是程半金更是个重量级人物,年纪不大,恶习染上了一生,如果说苏铭早年是迫不得已的为恶,那么这将门之子便是打小便在蜜罐中被宠坏的膏粱子弟。

“切,胆小如鼠,咱哥几个可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程爷这肯花重金请咱办事,是相信咱得能力,记住了,做事要做的干净些,千万不能让程爷为难。”

“唉,头儿,说来也真是奇怪,你说这苏大人可是当今天子眼前的大红人,程爷怎么有担子在太岁头上动土……”

“闭嘴!这大关王室的话那轮得到我们这种人多管闲事!”

随着这一声凶狠的呵斥后,周围便暂时没了声。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这边闹出来的动静有些大,几人沉默片刻观察了下苏铭的状况。

幸好传来的依然是稀疏平常的鼾声。

“头儿,你说要不然我们海狮动手吧?你看这苏铭说不准刚刚才和他家娘子亲热一番,睡得正香。现在动手,免得夜长梦多啊!我看啊,苏铭这小子是多多少少不信任咱哥几个!”

苏铭也是觉得有些好笑,苏铭还没有心大到,可以信任几个整天对着自己磨刀霍霍的壮汉。

“要做吗?”

这个提议再次被重复道。

“成成成,估计苏铭现在睡得正香,现在把他处理掉,省得夜长梦多!我们正好也可以带着文鸾公主,和蛮爷一同邀功,你说对吧,蛮爷?”

苏铭的背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仿佛背后的上官婉柔正在提醒自己,现在事态紧急,得赶紧醒过来以做准备。

真是的,明明都说了让自己来守上半夜,她来守下半夜,这姑娘怎么愣是没有睡觉呢……

几个蛮族的大王相互间说着苏铭听不懂的语言,但只是听起来就能感受到他们口气中的愉悦。

仿佛期待了这个时刻已经很久了。

“头儿,你说我们写给程爷的信里该怎么说,和亲队伍遭遇山贼袭击,侍中苏铭力战不支,不幸夭亡?”

好一个力战不支。

苏铭内心暗自发笑,原本还想着观察他们几日后,再做打算,结果看起来有些人是比他还要急切。

只是……

想要就这样杀了苏铭,那也过于天真了。

苏铭伪装的鼾声忽然停止,本已经靠近他的杀手冷了个神,原本可以放轻的脚步瞬间踩了土,暴露了苏铭的位置。

苏铭正欲抽刀来敌,却没没想到上官婉柔快了一步,扭过身从袖口掏出几枚飞刀,打在另外几人的手臂之上。

突如起来的偷袭让众人没有防备,就算有些飞刀只是划过杀手们的皮肤,留下浅浅的伤口,但这刀尖有着能麻痹人行动的毒药,这浅浅的伤口便能削弱他们人多势众的优势。

“苏大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我们只是日常在夜间守夜,你可不要误伤无辜啊!不然,若是圣上责罚下来……”

眼见形式不妙,为首的书生换了个说辞 就好像他们才是受害人一样。

“阁下就不用再装腔作势了,你们刚刚的对话,我一字不落的都听完了。”

苏铭转动着匕首,重新端坐在火堆旁:

“程大人还有吩咐你们什么吗,比如说,如果杀了苏铭,讲他葬在哪里?”

“哟,苏大人可别拿小的们寻开心了,小的们行走江湖,两道皆吃,可得罪不起苏爷你啊,如果到时候你在皇上面前参我们一本,那这一切岂不是都完蛋?”

二人闲聊之际,隐藏在黑暗中的蛮族壮汉忽然拔出砍刀,势大力沉地从黑暗中袭来!

苏铭抽出匕首,苍云匕齿凭着它小而尖锐的齿锋居然挡下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甚至连为首的书生都没有预料到苏铭已经有了这样缜密的防范,也没有预料到苏铭会有这般惊人的行动力。

“说,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在此害了我们性命!”

上官婉柔晃了晃手中的飞刀,与苏铭背靠背而立,仿佛行走江湖多年的盖世双侠般默契,只消一瞬间,他们便反客为主。

“别别别,姑娘别大动肝火,我们这不也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嘛,不如我现在书信程大人,替苏大人美言几句,不知可行?”

“你们还有书信往来?”

“哎呦,苏大人,程大人可是出了重金请我们办事,如果不定时向他汇报的话,小的于情于理可过意不去啊。”

“飞鸽传书?”

“正是正是。”

“所以其实,今晚,你们是想在信中写上,已经成功取下北辰苏家大公子的项上人头,然后向那程三思邀功悬赏吧?”

“不不不,苏大人说笑了,怎敢。”

“就这么写。”

苏铭面无表情地对着为首的书生命令道。

“就这么写?”

白衣的少年从马鞍中抽出一柄玄青色的长剑,话语中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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