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么称呼我。”男性微笑道，“我还没继承格罗克斯的家主位置，这么叫就显得太老了——我是格罗迦·格罗克斯，格罗克斯家的长子。莫缇娜小姐没有对你提到过我么？”
莉艾丝沉默着鞠了一躬。
她实在懒得回答对方，自家大小姐压根就没提到过对方一个字。
“你好，我叫希娅·兰铎，多多指教。”
和莉艾丝一样，希娅同样也不喜欢这两个人。
但她还是尽力摆出一副友善的表情。这宴会上藏龙卧虎，她可不想无意间就得罪什么人。
格罗迦朝她点点头，但很快就忽视了对方——显然，她对希娅根本没兴趣，也没打算和她说话。
“那么，大人是从哪里，得知我的名字的呢？”
莉艾丝尽力保持者耐心，询问道。
对方用这种开场白和姿态来找她，恐怕早就知晓她的底细。
所以，她选择主动把问题抛给对方，想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我对魔界的事情一向都很了解。”格罗迦露出一个令人不快的笑容，“自负地说，我觉得整个魔界没有我不了解的事情。曼克维特和格罗克斯世代交好，我们两家也对对方的一切知根知底——莉艾丝小姐难道没有了解过这点吗？”
“是这样吗？”
“当然。喔，除了一个小小的意外——当听闻那位冰一样的美人，莫缇娜小姐终于愿意离开流漪城时，我别提有多吃惊了。众所周知，莫缇娜小姐始终对流漪城情有独钟，我还以为，她一生都要留在那座小小的城邦里呢。”
尽管有失礼节，但莉艾丝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格罗迦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轻蔑。
莫缇娜是因为病弱的体质和独特的身份，才无法离开流漪城的——她不相信这些人不知道这一点。
这种软禁的岁月陪伴了大小姐的前半生，可宴会上的每个人却都在拿这件事大书特书，这让她感到非常不爽。
“久别重逢，我也很想和莫缇娜小姐多说几句话，可惜的是，她一直没给我机会。”
格罗迦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银发少女，续道。
“不过，这种事也不急一时嘛。反正，以后这类‘机会’，会越来越多的。”
“请原谅，”莉艾丝冷冷地打断道，“但我当真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格罗迦大人。你可不可以尽力讲得更明白些？”
自以为是的贵族子弟，不闪烁其词是不会说话了吗？
她很想摆出一副臭脸来奚落对方，但眼角余光瞥见了自家大小姐的背影，才压了下来。
她答应过莫缇娜，宴会上不会丢她的颜面。既然许下了这个诺言，她就必须克制自己。
格罗迦眯起眼看着她。他的眼神就像一条毒蛇。
“你在加入曼克维特家之前，是一位冒险者，没错吧？”
“…是，怎么了吗？”
“没什么。虽然我刚才夸了海口，说我对魔界事务无所不知，但对于人族的事情，我却所知甚少——比方说，我很好奇，人族冒险者公会的‘最强护卫’的称号，有多大的分量？”
“啊！难怪莉艾丝小姐那么强！你果然就是那位冒险者，对吗？”
希娅一脸惊喜地，用星星眼看着莉艾丝。
经过格罗迦的提醒，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位号称最强护卫的冒险者，和眼前的少女是一个名字。
莉艾丝的眼角狠狠跳了跳。她心说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知不知道当众揭人老底是很缺德的行为？
这下好了——又有一个人知道，她这位冒险者中的最强护卫，转行去当女仆的事情了。
“所以呢，大人？您说这些，到底想表达什么？”
莉艾丝也懒得顾及什么礼仪了，很不客气地说道。
格罗迦的态度就是不给她面子，那她也没必要端着脸和对方说话。
“嗯，刚才说到哪了？”
格罗迦假模假样地思考着，打了个响指。
“对了——我很想知道，莉艾丝小姐作为人族冒险者中的‘最强护卫’，到底有多大本事。事先说明一点，我是一个很爱才的人。虽然我觉得魔族是世界上最优越的种族，但对于其他种族的强者，我也会表现出十二分的敬意。”
莉艾丝瞥了一眼格罗迦身后的青年。
她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这个青年似乎微笑了一下。
“莉艾丝小姐成为了曼克维特家的人，我衷心感到欣慰，因为接受魔界家族的任命，显然比当什么人族的冒险者有前途的多。所以，莉艾丝小姐，我来找你只为一件事：我希望，并且期盼，你能对魔族表现出自己的实力和价值。”
“我觉得，”莉艾丝忍不住微笑道，“您的建议——恕我冒犯，——完全是多此一举。”
“我话还没说完。”
格罗迦也笑了。他的笑容叫人不寒而栗。
“我更希望，莉艾丝小姐既能展现出过人的实力，也表现出过人的眼光。”他缓缓道，“尤其是，在该做出选择的时候，能表现出一位‘强者’该有的思维。毕竟，有一个道理，我想用不着我多说：良禽择木而栖嘛。”
莉艾丝眯起眼睛。
“您的意思是，我应该选择其他效力的对象？”
“我不会明着这么说，但我会这么建议。”
“我有这么做的理由吗？”
“理由太多了。不止是因为这样好处颇多，而且完全符合实际。你理解吗？”
“抱歉，我完全不理解。”
格罗迦并拢指尖，拢在嘴唇前。
“难道还不够明显？”
“不够。”
莉艾丝冷冷说道。
“而且，请原谅，但我不想再喝一杯酒了。”
最后这句话，是莫缇娜教她的、宴会上委婉的辞别语。
其实，莉艾丝更想把旁边桌上的酒杯举起，然后泼到对方脸上，来学一下自家大小姐的作风。
对她来说，格罗迦所说的那些话，与其说是建议，倒不如说是侮辱。
“好吧，看来我们暂时没能达成一致，真可惜。”
格利修带着虚伪的同情，摇了摇头。
“那么，再见了——希望你今晚玩的开心。”
他转身离开，没有任何犹豫。那位青年跟在他的身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个字。
“呃，莉艾丝小姐，你的脸色好像很不好看……？”
希娅有些怯生生地说道。
从她的视角里看，莉艾丝的侧脸，已经布满了阴云。
“……抱歉。”
莉艾丝深吸一口气。
她转过头，微微一怔，然后四处张望，呆在了原地。
就在她短暂愣神的功夫……不知何时，莫缇娜·曼克维特，已经不在大厅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