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

这是一座三千多米高的山峰。

此刻,在电闪雷鸣之下,山峰好似一柄直插乌云深处的利剑,将整个居住区都笼罩在漆黑的幕布之中。

狂风呜呜的在山顶盘旋,头顶积压的阴云,如同林曦然现在的心情,愈发阴沉和压抑。

无尽的暴雨倾盆而下,好似将这片天地绞成一团浆糊。

林曦然站在雨幕中,凝视着前方。

远处秦可欣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她脖子上的伤口,残留的剧痛还在提醒,刚刚发生的真实一切。

地面上的血污,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

刚刚清漓没有出现,似乎是被秦可欣有意封锁的动静。

林曦然回到房间,将地上的血渍简单打扫一遍后,又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拖着还是半干的头发,坐在床上发呆。

清漓不止给过她一套衣服,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地面上的血液已经被打扫,床上残留的痕迹,林曦然暂时不想处理。

她现在的精神很疲惫,什么都不想做。

仙狐的血脉正在发挥作用,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止住流血,不需要多久就能完全愈合。

林曦然捂着肚子,侧躺在床上,才能缓解一些小腹不适。

不知是淋雨的缘故,又或者是其他诱因。

下半身奇怪的酸胀感正在不断袭来,根据她以往的经验,这正是生理期即将到来的前兆。

她嘴里嘀嘀咕咕的抱怨。

怎么都修仙了,还要和普通人一样,被生理期困扰啊……

只能把问题归结于,如今境界太低的缘故。

以往在森林中独自修炼,每当这种时候,她总会变成小狐狸的模样,用于逃避。

因为狐狸的身体和人不同,虽然不适感仍然存在,但总不至于真的会有鲜血烦恼。

现在这种情况,总不能再变成小狐狸,只能硬扛着了。

从前她听别人说,生理期着凉的话,会导致痛经。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林曦然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强忍着痛苦之下,无意更加烦闷了。

就连被子上面粘着的污渍,她也懒得再去打理。

撕开一个俗世中顺手买的物品包装,在窸窸窣窣的脱衣穿衣声后,林曦然再次小脸煞白的趴在床上。

转而用小手压住肚子,似乎这种方式能让她稍微舒服一点。

该死——

再也不淋雨了。

这下真的是欲哭无泪,活遭罪。

几分钟后,房门被人轻轻敲响,清漓在外面喊道。

“小曦然,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

林曦然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清漓推门而入。

在外面的时候,她就闻到一股血腥味,直到看到被子上沾染的痕迹。

“这是怎么一回事?”

“早上练剑的时候,不小心把脖子划破了。”

林曦然现在脑子和一片浆糊一样,仓促之下,想到的理由很是蹩脚。

“乖徒儿,你练习的是剑术,还是自杀。”

“哪有人练剑会摸自己脖子的啊?”

清漓当然是不相信的。

“好啦,师傅,别问了。”

林曦然拿起一个枕头,捂在自己的脑袋上。

大有王八念经,不听不听的架势。

清漓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眼神宠溺中又有一丝无奈。

她忽然伸手,探查着林曦然的脉搏,“身体不舒服?”

“嗯。”

几个呼吸后,清漓再次返回,手中还拿着一个半透明的杯子。

“过来,坐起来把这个喝了。”

林曦然病殃殃的靠在清漓怀里,在迷迷糊糊中捧起杯子,将里面甜滋滋的液体一饮而尽。

感受着身体里面的热流,小腹处的阵痛都被缓解很多。

她眼帘上下轻颤,随后睁开亮晶晶的眼睛,有些天真的问道:“师傅,这是什么天材地宝,竟会如此神奇。”

“能发挥出这股作用,想来至少也是百年级别的灵植吧?”

清漓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啥天才地宝?乖宝,你是不是修仙把脑子修傻了啊,这不就是一杯超级红糖热水。”

林曦然眨巴了一下眼睛,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原来网友诚不欺我,喝热水真能有用。

“你这两天休息一下,切磋的事情暂时放下。”

“正好,我刚刚听说,天行剑宗的大师姐身受重伤,需要调理一段时间。”

林曦然扬起脑袋,“师傅,你知道她是我的前任,也不打算带我回去吗?”

清漓敲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

“修行是修行,儿女情长是儿女情长,怎么能混作一谈。”

“早就定好的事情,十大宗门的最强天骄都要相互切磋,你这次缺席的话,不是平白落后一段距离。”

“记住,只有自身强大,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其他的一切琐碎都要靠边站。”

“再说,还有师傅在呢。我还不相信,有谁能当我的面,拐走我家徒弟两次。”

“修道的本质,就是相互交流,融合百家之长,补己之短的过程。一味地闭门造车,错过与强者交手的机会,又怎么能问鼎最后的无敌路。”

见师傅要敲自己脑袋,林曦然下意识缩了一下,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袭,反而被一股温热覆盖。

“嗯,师傅,我明白了。”

清漓忽然微笑,声音有些蛊惑。“难道……你就不想亲手把前任按在地上打一顿吗?”

“啊……师傅,您是说,让我这个小菜鸡揍秦可欣一顿?”

林曦然目光恍惚,忽然想到那个天台之上,打秦可欣屁股的一幕。

她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有雄心壮志,不愧是我徒弟。”清漓笑的更加开心,“同境界对战嘛,也没什么好怕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秦可欣在蕴灵境后期的时候,就已经击败过筑基中期的敌人。”

林曦然小手不争气的一颤,偷偷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裙子上,佯装无畏,顺着清漓的话往下说去。

“是啊,同境界交手,有什么好怕的。”

出门在外,面子都是自己给的。

只不过,她说话的底气没那么足就是。

片刻后,林曦然似是想到什么,状若无意的问起清漓。

“师傅……”

“你说,这太阳有没有可能西升东落?”

清漓深思一会,“你这傻丫头,整天问的什么问题。太阳东升西落,这是自古以来的常理。你说的这种情况,基本上不可能出现。”

“基本上?”林曦然迅速抓住她话语中的关键词。

“是呀,基本上。”

“因为,我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过,有一则很古老的神话故事。”

“传说,在桑榆生活着金乌一族,他们恪守着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每天会派出一只最强大的金乌,从桑榆飞往西山歇息。”

“只是,金乌一族繁殖困难,导致族群数量一直没有多少。”

“故事里写着,当最后一只年迈的金乌,遵从生命中的本能,将残存的热量洒下大地,从天空坠落西山之时,会被无数曾经他所关照过的凡人,用信仰的力量在西山重新托举升空,返回昔日的出生地——桑榆,葬下。”

“而这时候,就会出现唯一一次日出西山。”

“这其实是一个悲伤的神话故事。”

清漓说完后,拍了拍手,还没有发现自家小徒弟的脸色有些不对,“好啦,现在故事听完了,小曦然有何感想。”

“师傅,真的可能日出西山吗?”

清漓再次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总感觉今天这丫头很不对劲。

“想啥呢,神话故事就是神话故事。”

“这都已经封天绝地了,恨不得类似于末法时代,哪还有什么传说中的神话生物。”

“我刚刚说基本上,也只是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听到这话,林曦然的脸色才好上很多。

“乖宝,你升上天空就能看到,咱们这是一个星球,外面的太阳也是。”

“封天绝地,封锁的也只是人间这一个纬度,无论是仙界还是冥界,又或者是其他世界,理论上都是另一个纬度的空间,这并不是说咱们出不去这个星球了。”

林曦然乖巧的点点头。

算是暂时接受这个理论,将浮躁的内心逐渐安抚下去。

她这般在心底重复。

时代变了,神话早已熄灭。

太阳也不能从西方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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