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后的清晨,天空中没有几朵乌云能阻拦到阳光,照在湿润的地板晒出水汽,阁楼紧闭的窗户不知何时被人打开,潮湿和闷热的味道一点点的飘进房间里。

在被应晨经历过九千多次的朝阳又一次光临身体的时候,他着实感觉有些乏味。

床单由体汗浸润后的酸涩味随着电风扇的摆头,有一阵没一阵的让鼻腔发痒,他的双腿全部裸露在被子遮盖之外也没能体会到凉爽。

为了多省下一晚上五块钱的电费,应晨有好几天都没有打开头顶那台有些泛黄的空调。

“昨晚不还下大雨吗,怎么今天就那么热了…”

他嘀咕了一句,伸手擦干额头的黏糊感便从床上坐了起来,带着宿醉之后的头痛往旁边张望。四周只有风扇的声音,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生活着的样子。

怀里已经没有熟悉的柔软,枕边的余香也所剩无几,只有腰下面不时传来的酥麻感,可以作为激情之后的作证。

又如果不是房间被收拾得异常整洁,地板也被擦得亮堂,应晨可能真的会怀疑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床头柜上一个相框的玻璃被擦的明亮,上面有穿西装的自己,那是和妻子的结婚照。

对比昨天在凉爽雨夜的火热,今早突然的清冷让他心头一酸。

…茉茉,这是一大早就收拾好,又走了吗?

应晨的思绪还有些呆滞,晃了晃脑袋想把眩晕感摇出脑袋。而此时放在床头的手机恰好滴的响了一下,提示着电量不足。

插上电,亮屏。

状态栏里面,除了广告外还没有提示出任何的消息。

这倒是没有让应晨浮现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熟练的打开了一个视频软件,准备确认一个帐号的状态。

这是他这一年来养成的习惯,是每天起床要干的第一件事。

可这一次,也正想快速点开个人界面,从关注的列表里找到那个帐号的时候,手指却突然悬在了屏幕之上。

平日丝毫不关注的首页,今天第一次吸引住了应晨。

视频热榜的第一位,是个演唱会的录像,它正在首页的第一栏自动播放。

应泉点开了它,现场的嘈杂就瞬间从手机下方的扬声器传出,吵闹了整个房间。

但他还是清楚的听到了,那个甜美的歌声。

“~我不会说原谅~”

“~我不要说喜欢~”

因为主页的自动播放,在应晨点开视频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正式开唱的片段。

摄影镜头正好从一众观众的黑压背影中径直向上,画面终于在手机破碎的外屏下充满了光亮。

被聚光灯集中的那个女孩,就跃动在华丽的舞台之上。

浅色的缎带随着她较小身体一左一右的摆动,与她深色的发丝一起飘扬。

黄色的上衣,设计的和衬衫有些相像,却没能约束住胸前被重力带动的摇晃;

白色的短裙,遮在膝盖往上的大腿中部,刚刚好显露出她腿形匀称细长,又在她的晃动之中若隐若现了蕾丝上的吊带。

女孩跃动在那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灵动,竟然比贴在眼尾下的亮片更加靓丽。

她仅凭自己一个人,就让整个舞台精彩得闪亮。

在视频进度条近半的时候,舞台下的一束束荧光棒突然被举起,荡漾出一整片狂热的光海。

背景音乐的节奏也继续加快着,在女孩下一声清脆的咬字之后融入了萨克斯的悠扬,鼓点不断撞击应晨手机扬声器上的那层薄膜。

在这个节点上,所有从屏幕右方飘来的弹幕,也和那些荧光棒一样,变得愈发密集。

————恭喜夏夏单飞!

————我从小就是夏大的!

————好萌!鸡皮疙瘩起来了 !

随后在音乐突然的静音下,各种颜色,各种大小的弹幕字体堆叠,铺满了整个手机屏幕,内容却只有重复的一句应援词。

————如果梦想有季节,那一定是初夏!

台上的女孩顺应着这满屏弹幕的火热,声调进一步抬高,歌曲正达高潮。

她穿着蕾丝手套的双手放在胸前,笑容更加耀眼。台下那片荧光棒们,也跟着合唱了起来。

“~呼唤我的名字吧~”

“~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

舞台的聚光灯开始飞快的闪烁起来,手机屏幕把现场的画面转播了过来。

光线的不断变化就被投影进了整个房间,亮在床头的亮光,也照在了应晨呆滞的脸上。

一明,一暗,反复交替出轮廓的阴影。

应晨听着视频这段青春活力的旋律,轻轻闭上眼睛,然后他干涩的喉咙颤动。

“歌词这不还是改了吗…”

在他的耳朵里,视频音乐的嘈杂和鼓点,随着思绪被慢慢过滤了出去,只留下了那个女孩婉转的歌声。

这个歌声,来自自己无比熟悉的那个人。

舞台上那个光彩夺目的小偶像,艺名叫作初夏,从地下女团出道才刚好一年。

尽管初夏本人的真名尚未公开过,应晨却知晓得很清楚。

——蒲浅茉。

这是跃动在屏幕里这个少女的真名,也是应晨已经结婚一年的,妻子的名字。

她前天宣布单飞出去的演唱会刚结束,今天就已经火到了全网皆知的程度。

初夏的成名曲,就是这个视频里大受好评的《傲娇系的爱意》。

而这首歌的旋律,女孩曾经只给他一个人听过。

三年前的今天,蒲浅茉和应晨一起还是大三,时间刚好在两人交往第七个月。

那天两人为了录制宅舞而去校外取景,却突遇了场暴雨被困在了一所凉亭里面。

“都怪你,出那么远的门还不看天气预报…”

浅茉嘟囔着抱怨的话,如果单纯听这一句似乎并不友好。

但应晨可是清楚的,到亭子的这段距离里,她是一直踮着脚往前,把唯一的伞撑在了自己头上,所有这会全身湿透的都只有浅茉一个。

应晨清楚她没有责怪的意思,自己的女朋友一直是这样,嘴上说的话很刻薄,距离很疏远,但是手上却始终做着最关照自己的事情。

口嫌体正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通俗点说的话,就是傲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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