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铭迈着轻快的步子绕到白音玲身后，把正在思考该给公子送玫瑰饼还是桂花酥的白音玲下了一跳。

“公子，你怎么能来这种下人才会来的地方？”

“哎哟，白姐姐，可没有人规定我不能进后厨啊。再者说，苏府上下，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一家人。”

白音玲低着头，面色有些绯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苏铭那场大婚的影响，她觉得自己的心思好像这几天也变得细腻了起来。

之前和苏铭打打闹闹，完全不会联想到男女之嫌，更不会有男欢女爱的妄想，但现在的自己竟然会无时无刻都挂念着公子，会想他早上有没有吃饱，上朝时有没有被圣上责罚，下朝时会不会被同僚刁难。

就连在准备点心的时候，都会凝神回想公子平时是喜欢甜口多一些，还是咸口多一些。

“好了，白姐姐，早朝时还有些堆积的政事仍需处理，我看白姐姐还没有忙完，就先到后厨取些点心果腹了。”

“公子又要去忙啊……”

听罢，白音玲的心情竟也变得有些消沉起来。

“政务繁忙，还望白姐姐见谅。这桂花酥，是白姐姐亲手挑选的吗？”

苏铭离白音玲挨得很近，如果放在从前，白音玲一定会佯装生气，一把推开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公子。

但今天，她却鬼使神差地拉近了与公子间的距离，甚至主动嗅了嗅公子衣衫上的味道。

有种淡淡的菖蒲香，不是特别浓郁，但却闻的人很是安心。

原来公子身上是这种味道啊。

苏铭随意取了块桂花酥，咀嚼两口，还没来得及吞咽，就连忙夸着“好吃”。

公子在夸，自己送给他的点心好吃啊。

苏铭又顺手捞走两块玫瑰饼，全无世家公子的做派和礼数，笑着向白音玲说道：

“多谢白姐姐费心，只不过时候不早了，我还得赶路，晚点再见咯。”

公子在……向自己道谢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音玲就已经将自己的身心注意力全部投入到运营她和苏铭的这段感情与关系之中，他的一举一动，都能时时牵动自己的心绪。

若是公子开心，她自然也能开心；若公子难过，她也会跟着伤心，若是公子夸她，她心中就仿佛吃了蜜饯。

白音玲逐渐明白了，这种感情，其实就是红儿久儿他们口中的“喜欢”。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公子的呢？

因为相处的岁月过于漫长，白音玲也很难说得上来，具体公子的哪个举动吸引了自己，具体喜欢公子的哪点，她都不知道。

好像听久儿说，青梅竹马都是这个样子，喜欢总是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点一滴酝酿而成。

现在的她想和公子去看壮阔的山河，想和公子去听乐坊的弹奏，想和公子去喝不求解渴的酒。

白音玲按住心脏所在的位置，感受着它跳动的声音，同时，望着昂首阔步离去的公子背影。

她能确定，自己是喜欢上公子了。

只是苏铭，可能真的没有意识到这差了层窗户纸般的关系，他现在满心都在顾虑着天道圣女的问题，在马厩中找了匹快马，连口午饭都没顾得上吃，策马赶到玄机观。

“慧真道人，在的话说一声，有大事，有大事！”

匆匆把马系在大树边，苏铭便在玄机观外呼唤着慧真道人的道号。

一身道服的慧真道人打了个哈欠，慵懒地从正殿中走出，头上的发髻甚至还有些歪歪斜斜：

“苏公子？怎么有兴致在这大好春光里，来我这道观做客啊？”

“你这道士，都快正午了，你才洗漱完毕，哪有一点做道士的样子？”

慧真道人扶完头上的发髻，顺道理了理拂尘：

“诶，苏公子此言差矣，小道又不是专注苦行的道士，只卜算些八字命途，人生如一梦，一梦三千浮华归尘土，似真似幻，终生所思所悟，不过方寸之间。”

“慧真道人，这就是你一觉睡至晌午的理由吗？”

慧真道人并不恼怒，会心一笑：

“苏公子大驾光临，小道有失远迎，只是同门师兄师弟皆下山云游四方去了，只留我这一闲云散鹤留在观内，防止不知哪里的贼人偷取了三清祖师的道像。若公子想是做些法事，小道恐怕难以搞出个多大的阵仗。”

论油嘴滑舌的本事，本身就参加过论道大会，差点夺魁的慧真道人未必会比苏铭差。

“那全是因为，玄机观的长老们，怕你这厮出门惹事吧？”

“哈哈哈，苏公子真是风趣，那就请讲，公子所来，为何事？”

慧真道人也是痛快人，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大关王朝最炙手可热的少年将军，可不会忙里偷闲找自己这样的游手好闲人士喝酒。

“慧真道长，可曾听说过天道圣女？”

听罢，慧真道人的神情变得玩味起来：

“玄天山，问天阁，天道圣女，陆算天。”

果然，同为道门中人，这个平时看起来并不靠谱的道士，还是有几分能耐。

“你知道多少有关她的消息？”

慧真道人故作神秘，转头回到大殿上，给三清祖师像上了些香火。

“苏公子，关于问天阁之事，我劝你还是少打听为妙。”

这位与苏铭交情不浅的挚友，在这个话题上，反而收起了之前的戏谑。

“此话怎讲？”

“小道拨动四盘，只算人之命数，而且从不干预他人的命轨，就算折损阴德，也不过是对小道个人的影响。但算天阁不一样，他们推衍世界的命途，在黎明苍生面临危机的却会插手王国兴衰。”

苏铭思索片刻：

“那这样，这天道圣女岂不是救苍生于水火间的英雄？”

慧真道人的神情相当严肃，苏铭可以看的出来，接下来这个平常不拘小节的道士，会说些非常郑重的话语：

“苏公子不修道，自然不知道门的规矩。所谓道士，自然要尊道贵德，效法自然，切不可强行逆天改命，像我这般逆徒，凭着些看卦的能力，已自知他日未必有所好下场，那么，试图逆转天地局势的天道圣女呢？”

见苏铭没有回应，慧真道人继续补充道：

“而且，每逢天道圣女下玄天山，那这天下自是会有大劫，所以我等道门中人，皆会称其为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