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芙妮丝也失败了。
正如切西娅先前和丝塔茜说的那样,这在她们之间已经成了一种特殊的问候方式。
只要芙妮丝的手头有合适的武器,那么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朝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切西娅发起攻击,无论场合无论时间。
也无论她们上一次分别前关系有多融洽温馨或甜蜜。
下一次再相遇依然如仇敌。
她会在那女人的面前表现得乖巧懂事,但仇恨与憎厌却总是深深埋在心里,一个人独处时就会不断滋生不断增长,最终化成凶猛的野兽,吞噬一切。
但芙妮丝的挑战与僭越并不是没有代价,切西娅向来没那么宽容。
大多数情况下这些攻击对切西娅而言都是小打小闹造不成什么威胁,她的反击克制收敛,可这不意味着魔女不会失手。
芙妮丝被切西娅杀死过不止一次。
她失去了更多的记忆。
父母的脸庞、妹妹的姓名……
每一次死而复生都让芙妮丝刻骨铭心,那种重要之物从指间如沙般流逝的感觉,伸手试图追回,虚无缥缈,无力。
然而芙妮丝从未后悔。
这是她必经的路,在杀死切西娅之前,在毁灭自己之前,她都不会放弃。
不过失败的挑战者总归是要接受惩罚的,切西娅的脾气也不总那么好。
这也是规矩。
就像现在这样,翠绿藤蔓沿着白丝修覆的纤长细腿一点点缠绕而上,深入蓬松礼裙之下,缓缓向着敏感脆弱的地带逼近。
芙妮丝只能羞红脸愤怒地瞪视着朝她缓缓走来的墨发少女。
那些芬芳的鲜花如丛般绽放在少女足底,每一步都象征着美丽事物的新生,枯颓破败在她身后一点点化作了盎然花卉。
少女挽起颊边发丝俯身从脚边摘下一朵白百合,轻轻闻嗅。
她最终来到芙妮丝面前。
“做得真不错,这种身手已经足以战胜任何非超凡生物了,就连一小部分第七序位都不会是你的对手。”切西娅将那朵小小的百合花插在了芙妮丝浓密的银色发丝间,“虽然我一直相信你可以做到,但回头来再仔细想想,这还真是项壮举,不是么?”
她指的是芙妮丝以第九序位击败了慷慨命途第八序位。
尽管芙妮丝将之变为了现实,但从绝大多数人的常识角度来看,这仍然是如天方夜谭般的不可能之事,就跟三岁的孩子打倒了正值壮年的拳击手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都是些……小聪明而已……”芙妮丝的呼吸渐渐黏稠甜腻。
藤蔓摩挲间,面色潮红越加浓艳,小腿轻微打颤软弱得几乎快要无法伸直,但藤蔓却仍然捆紧强迫她保持挺翘站姿,腿腹曲线被勒缚得妖娆动人。
不该是这样。
只是被稍微挑逗玩弄就立刻摆出这种娇懦的模样,就好像她在刻意用可怜可爱的表现取悦切西娅一样,可她不应该这样呀。
然而芙妮丝这点仅剩的可悲的内心挣扎不一会儿就在魔女的双手攀上她纤细腰肢之后顷刻烟消云散了。
“可这些小聪明今后就是你赖以生存的东西了。”切西娅搂紧了她,脸颊贴蹭间轻轻咬住芙妮丝发红的柔软耳垂,“接受它们,习惯它们,忘掉你的过去,你已经不再是那个光正伟岸的大执法官了。”
“哈……看着我变得越来越……越来越像一个魔女……这样会让您感到愉快……对么?哈……”芙妮丝不服输地斜斜瞥向切西娅,恶言相向间轻吐幽兰。
那些藤蔓却在此时突然猛烈地动弹震颤起来。
“咕呜♡——!?”
芙妮丝低声惊叫。
仅这一下女孩就把傲气与尊严丢得干干净净,眼神微微上翻着趴靠在魔女的怀里,头顶礼帽轻然跌落,空荡剧院里隐约能听见浅浅淅沥声。
“太对了,小蛋糕~你的前后反差总是让我欲罢不能。”切西娅把玩着女孩身后长发,璀璨银丝从指间缓缓流过,“万一哪天你突然就变得服服帖帖,我可能会把你丢掉也说不定。”
藤蔓没有停下,淅沥声断断续续。
女孩把脸埋在切西娅胸口,两只小手抓着她的袖子不放,娇纤身躯不住颤抖,喘息声里夹着细细哽咽。
“嗯?在哭么?”切西娅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又低声安慰,“开玩笑而已,我是不会把你丢掉的。还记得么?我许诺过会等你。”
“呜♡~哈♡~”
然而芙妮丝的回应却是轻快娇吟。
就像这样,女孩在墨发魔女的怀里在欢愉之中感受着痛苦,这片本为战场的凄凉剧院此刻却弥漫着少女之间独有的馨甜气氛。
可不应该是这样。
芙妮丝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这样下去。
她接受着魔女的照顾,接受着魔女的教导,习惯了跟随在魔女身边的生活,日日夜夜思考着如何打败魔女如何杀死魔女,以至于哪怕与魔女只分开一小会儿就在脑海里不自觉地想念。
好像心头深处正被某样看不见的东西死死揪住一样。
她分不清这种思念究竟是憎恨还是依恋。
这样绝对是错误的。
她不该这样。
可芙妮丝还是压抑不住心里不断外涌的情绪与想法,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威严死板的大执法官了,现在的芙妮丝只是只一岁不到的新生梦魔,一个娇小软弱的女孩。
她在重复数次的死而复生中失去的不仅仅是记忆,那其中也包括了塞拉·弗雷德的人格。
她正在变得模糊,芙妮丝与塞拉之间的界线在变得模糊。
她想撒娇。
她刚刚打败了几乎不可能打败的强大对手。
这是令人称奇的长足进步,她想要切西娅夸夸她,她想要作为妹妹向切西娅撒娇,她想要作为姐姐的切西娅夸夸她,只是这样而已。
可她不能。
她还没完全忘记自己曾是塞拉·弗雷德,她还没完全忘记是这个女人杀死了自己的家人,她还没完全把那些苦痛的深刻的过去都忘记。
芙妮丝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太讨厌如今矛盾扭曲的自己了。
再之后大概也会是无穷无尽的循环,她将无数次挑战失败,随即又屈服于魔女的爱抚中,仇恨与迷恋纠缠搅拌不断加深。
再之后也将一样。
她已经无法从魔女身边离开。
无论再重复多少次,芙妮丝或许仍是会像现在这样,即使面蕴红霞泪眼迷离深陷纵情欢愉,却依然倔强地抬起头望向切西娅。
然后对她低声说:
“请杀死我吧。”
她请求。
请杀死她吧。
别再让她像这样继续沉溺于堕落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