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
她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香味，并非是什么廉价的香水，像是身体乳或者沐浴露的味道。
很自然，仿佛就是他本身。
她清楚，这种话语的最后一定带来转折，那么这个转折是他出现在这里的根本原因吗？
他没有说，女人的心就已经猝然揪紧。
顾淮苦笑了一下，没有直接说，而是拿起酒杯再次倒满。
“再喝一杯吧秦姐姐。”
秦月凝犹豫了一下，她不想跟自己的学生多喝，但是她看到了少年眼中的‘故事’，那一抹无奈的笑容宛如祈求。
她还是心软了，点点头。
轻轻的碰杯，再次喝下一杯酒。
少年仰起头来，这次看向天花板的方向，宛如眺望希望。
“只是好景不长，人的欲望是无穷的，不懂得满足的。安逸的生活让他们觉得空虚了。母亲染上了赌博，父亲生患重病。命运的手无情的碾压下来，谁都无法逃过。”
“顾淮...你...”
这是这个少年的故事吗？
而少年这个时候又低下头，宛如忏悔的信徒。
声音更轻一点，情绪却明显更重。
就像是最深刻的痛苦，总是暴裂无声。
“父亲没钱治疗，最终离开。而母亲也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天天有人上门催债，最终不堪重负选择自杀结束这一切。可是他们结束了，两个孩子呢？年纪更大的哥哥只能开始试图赚钱养家，可是他还希望用学习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这个家庭的命运，不想让正在读书的妹妹为他担心。所以他只能找到一个时间合适，也能赚足够多钱的地方来兼职，甚至还要背负起几十万的债务。”
“哪怕在这个地方他知道自己不会被看得起，哪怕他知道所有人都会瞧不起他。但是为了生活，为了妹妹，为了他想要改变命运的梦想，他只能这样。”
看着少年低着头那低声诉说的模样，她感觉...他要碎掉了。
她甚至有一瞬间冲动想要握紧他的手，安慰对方。
事情会好起来的，未来是会有希望的。不要因为你是个男生就自暴自弃...
没关系，你跟老师说，能帮忙的地方老师会帮助你，而不是在这种地方沦陷自己的意志。
可是这个时候，他转过头来。
终于看向了秦月凝，眼神对视在了一起。
这一瞬间秦月凝的目光无处可躲，酒没有上头，但是他此时的眼神如同漩涡。
是亮的，却好像泛起了晶莹。
是提起伤心事，提起不堪回首的痛苦的那种眼神。
满是故事的少年，她不觉得他在无病呻#吟。
他的一切表现感觉不到虚假，那就是浑然天成，就是他原本的故事。
他说。
“秦老师。”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用最正当的称呼来叫对方，这个时候显然代表着特别的含义。
每一个称呼，每一个眼神，顾淮的细节拿捏的死死的。
“...你说。”
秦月凝的声音都忍不住温柔了一些。
他露出笑容，在秦月凝看来，却像是苦中作乐，是污泥之中开出的一朵白莲花。
是大雪纷飞的时节的傲梅。
痛苦却坚强。
“有些事情，我们到了学校再说。在此之前，可不可以...先不要告诉学校，也不要告诉你的朋友？”
面对这样的故事，这样的眼神，秦月凝无法拒绝。
尽管隐隐觉得...这样违背了自己一个教师的责任。但是法律都有法外开恩的时候，她又怎么能铁面无私到底呢？
她叹了口气。
“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这里的工作...”
秦月凝没有说完，顾淮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但是他的目的不是这个，如果只是这样完全就浪费自己精心培养的情绪了。
他直接端起酒杯，望向这位有着知性又兼并禁欲感的年轻女老师。
“我还想喝，你呢，秦姐姐？”
换回了称呼。
这是一种暗示，暗示对方，今晚只是今晚，他们不是老师和学生，而是服务者和消费者。
是一个故事的讲述者和倾听者。
不要因为那些白天的束缚而浪费了完美的夜晚，他们是自由的，她有权利享受。
秦月凝犹豫片刻。
“别喝醉了，再喝...一点吧。”
顾淮点点头，笑的很开心，像是个得到了赞赏的孩子。
“好，就一点点。”
秦月凝在喝下这杯酒的同时内心在叹息。
他...的确很辛苦，这里的工作也并没有那么轻松吧。
也不知道平时他面对的是怎样的客人，但是一定没有自己好说话吧。
算了，反正自己也只会来这一次，自己明天要劝慰他不管如何换个工作。
人生来到谷底就应该向上，而不是自我沉沦。
她喝下的，不只是这杯酒，还有顾淮的故事。
是一杯杯，是顾淮的一句句‘这些年来。’
觥筹交错，灯光音乐还有酒精让女人的脸渐渐的泛红。
顾淮已经看准了这个女人的状态，他知道秦月凝这种人不会一时上头就开始为所欲为。
她需要自己的一记重击，才能到来更进一步的境界。
所以这个时候，顾淮按住了她还要端起来的酒杯。
秦月凝的确有些上头，可是她也只是打算喝喝酒就完事了，安慰安慰这个少年，明天自己还是那个老师，还是得做老师该做的事情。
比如引导一个学生走上正途。
但是顾淮却看着她说。
“秦老师先别喝了，会醉的。”
秦月凝看着他青涩的面孔。
不是自己应该喝的更多他才能赚的更多吗？果然...内心深处还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嗯...我心里有数的。”
如果能在其他地方帮他就好了。
“既然秦姐姐来了，那我给秦姐姐唱首歌吧，我也不是只陪客人喝酒的。”
“啊？”
转折突然让人意想不到。
少年笑着问，“秦姐姐你想听吗？”
他的声音很近，吹动自己耳畔的发丝，有些痒痒的。
少年的气息和温度让心脏跳的快快的。
绵软的胸口，黑色吊带裙下大块的白皙香腻在起起伏伏。
那诱人的弧度，是能让任何人都跌一跤的深渊。
她此时不想否认。
“你唱吧。”
有点想听。
虽然感觉不太好...真的当个客人一样...但是明天一切都会正常的对吧？
“好。”
少年站起身来，去点歌。
这是关键的一环，他需要用这首歌打开对方最后的拘束。
那就来吧。
《夜空中最亮的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