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保护你的。”

“不要害怕。”

娜莉丝塔轻声说道,手掌依旧紧握着莱宁斯的手。

她又一次骗了莱宁斯。

与其将莱宁斯彻底催眠再去赴死,在拥有理智的时候尽量给予他一些温柔与关怀的谎言仿佛更能让少女减轻些负罪感。

“再等一会儿,如果劳什再不出现的话,我们再去想办法离开这里,然后找到他……”

娜莉丝塔仿佛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不停的和莱宁斯倾诉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全然不顾与他们处在的炼狱环境之中。

好像为了故意扯开话题而随便说出的无意义话语。

感受到莱宁斯渐渐平静下来,娜莉丝塔也随之平静。

她缓缓松开了莱宁斯的手。

没有去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但娜莉丝塔知道自己现在现在还带着泪水的模样一定很虚伪。

为什么会哭?

明明已经选择牺牲掉莱宁斯,换取自己的平静生活。

而他们也并没有那么深的羁绊,莱宁斯也不是自己多么重要的人。

比起父亲和蒂蕾亚,还有那如梦似幻的生活。

莱宁斯却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个乐子,一个打发时间用的傀儡。

除了身上的鲜血以外,便没有了其他任何价值。

而娜莉丝塔事先也早就做好了这一天的准备,并且也正是为此才催眠了莱宁斯。

可少女现在却才觉得自己很可恶。

很自私。

莱宁斯什么也不知道,跟眼前的几千人一样。

然后他会死。

但这样做是对的。

理智告诉她利用任何人都没有问题,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视线中的空气已经被鲜血所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血水蒸发后又重新弥漫在这里。

处于这个巨大的封闭空间中每一秒都在有人死去,倒地的声音几乎每隔一小段时间就能清楚的回荡在这里。

这是死神在收割人命的镰刀。

娜莉丝塔那双猩红如血的眸子注视着这一切。

这些人可能远比他们得到雪莉妈妈失踪时还要早的就被抓到了这里,相比于现在因为人体正常的缺水和饥饿死去,从肉体到灵魂一同被泯灭无疑更加的绝望。

但劳什似乎并不在意有人不断的死去。

这些费尽心思抓来的祭品本应该是最重要的能源,每一个都很重要才对。

利用魔法将这里的环境变得更加舒适和给予现在这些人水源,有了水维持人的生命哪怕没有食物也能让他们活下去。

但教国的人选择让他们自生自灭。

一切都让娜莉丝塔感到疑惑与不解。

她越来越发现自己的渺小了。

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要危险,残酷。

这次的危机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也超出了她的想象。

“听我说,娜莉丝塔。”

“劳什一定回来的。”

“黑魔法的施法离不开生命的献祭,而施术者也同理,他必须直接接触我们脚下的魔法阵,才可以有施术的媒介。”

耳旁传来的低沉声音将少女拉回现实。

未等娜莉丝塔缓过神来,莱宁斯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地方。

他一改之前沉默寡言的模样。

那里明显的没有行尸走肉般的人,所以异常明显的露出来了一角用特殊材料所刻画的复杂纹路。

脚步声响起。

莱宁斯没有任何征兆的从怀中取出了自己一直隐藏着的长剑。

剑身随着他轻轻挥动发出了阵阵破风声。

普普通通的模样很难令人往什么神兵利器上去想。

莱宁斯没有伪装,也没有再去考虑会有什么后果。

他要让教国的人付出代价,并且守护住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呼吸间,银灰色的剑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赤红火焰,无形炽热的热浪仿佛能将世间的一切全部净化。

属于梅雷格斯家独特的魔法血脉在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只是被剑尖的火焰轻轻略过,那经过特殊方法镌刻而成的纹路便消失不见,覆盖整个地下广场的魔法阵就这样缺失掉了一角。

娜莉丝塔点了点头。

眼神却怔怔的看着莱宁斯手中散发着虚幻火焰的长剑。

或许她想的太悲观了,也是她太急躁了。

他们未必会输。

自己不是一直都很自信么,怎么现在只是见到了一个行尸走肉,血肉横飞的场面就退却了呢。

她可是有着更加强大的催眠力量。

她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是什么让自己如此心神不宁?

娜莉丝塔皱着眉头,通过加速血液的流通速度企图让自己变得兴奋起来,提升她的专注力。

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血液,也是她逐渐掌握天赋的技能之一。

“呼……”

感受着堪比注射了一只肾上腺素后一样异常清醒的意识,娜莉丝塔将心中的悸动压下。

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再说。

他们还没有输。

既然刚才都已经害怕到发抖的莱宁斯都选择了继续放手一搏,那她也必须抛弃掉只会流泪,把希望寄托于其他人身上的娜莉丝塔。

这一刻她不再是西雷亚大陆的娜莉丝塔,也不是西斯塔纳家的千金小姐。

她是花欣。

是那个被欺负了一辈子,直到死去都未曾反抗过一次的可怜虫花欣。

她上一世在地球遇见过的很多人都说过一句话。

“在遇到困难时往往能去选择对抗,独自承担的,才叫男人。”

很可惜的是,她只做到了一半。

做到了独自承担。

可她从未对抗过。

至今为止娜莉丝塔所展现出来的“城府”与“智慧”是属于娜莉丝塔的。

花欣永远的躲在娜莉丝塔的背后享受着并不属于自己的掌声与鲜花。

这是独属于少女心中的脆弱记忆。

她无法做到释怀,也无法再去用花欣的身份去证明什么。

她能做的就只是不断的在心中筑起一道道高墙,来维护,来让自己变得看似坚不可摧。

娜莉丝塔将手放进衣兜中,握住了那通体冰凉的蝴蝶刀。

手腕熟练的上下晃动,刀炳与刀身宛如一只蝴蝶在飞舞。

少女抬起左手,轻轻割破了自己的食指,豆大的鲜血从中涌出。

对着面前的莱宁斯,她将顶着鲜血的食指尖对准了他。

熟悉的女声再一次响起,已经恢复正常的娜莉丝塔轻笑着说道:

“要尝尝看吗?”

“我的血。”

“也很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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