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下午,洛珈兰又拿抽屉里的体温计试了试祁晨的体温。又高了一点。祁晨难受得轻声哼哼起来,好看的眉眼苦兮兮地拧成一团。

她的身体在被窝里也缩成一团,抱脸虫一样抱在了一旁的巨熊上,两人隔熊相望,祁晨的眼睛微睁,漂亮但虚弱。

“可以……给我讲故事么?”

她的嗓音断断续续的,近乎呻吟。

“什么?”洛珈兰没听清楚。

祁晨的声音太微弱了,他反手把电视关上。

“想听故事。”

这下子洛珈兰听清楚了,他想这妞儿的公主病居然又间歇性发作了。

还听故事?姑娘你的心理年龄还停留在小学一二三年级的程度么?

他没辙儿的挠了挠头,“我不会讲吔。”

虽然肚子里满是烂话和坏水,如果躺在这里的是他狐朋狗友之一的话洛珈兰不介意倒一倒,不过那样的话,洛珈兰更大可能的想法是怎么把好兄弟往死里整。但是适合讲给女孩子听的故事,委实触及到了洛珈兰的知识盲区。

复述些看过的小说、漫画梗概?

不过他喜欢看的,显然都不怎么合小姑娘的胃口。如果他讲少年的妹妹被烈焰烧死的故事,一度被自己当作妹妹来对待的祁晨心思应该会很微妙。

“……”瑟缩成一团的祁晨撇了撇嘴。

虽然眉眼有点痛苦地拧在了一起,看不太出来明显的表情,但很显而易见,在被自己婉拒之后,她更不高兴了。

“我讲、我讲好啦。”

洛珈兰只得像侍候公主的小厮那样,毕恭毕敬的,不敢说一个不字。隐隐约约的,他总觉得小姑娘被雨淋成这熊样,应该和自己有点儿关系……

不过还是不要细想为妙。

他考虑了一会儿,想到怎么应付小姑娘了。自己的房间里有几本专业比较对口的书本,一想到“小学生”这个词语,小时候的记忆就翻涌了几下。

他很快取来两本纸页已经发黄发脆的书本:

《伊索寓言》和《安徒生童话》。

小时候父母给他教育启蒙的时候,这几本书就连带着词典字典之类的一起买来了。这些都封存在了洛珈兰小书架的角落里,以及记忆的角落里,亏得他能及时想起来。

他想祁晨应该不会讨厌这两本里的故事。

童话嘛,祁晨有时候确实有点像女童。

出于尊老爱幼的道德规范,洛珈兰询问了下祁晨的意见,问她是否满意自己的选择,这些故事洛珈兰自己还蛮喜欢的,借此机会还能温故温故童年。

但如果祁晨不满意的话,他就只能悻悻地把书给摆回去,在网上随便搜一搜了事,听书软件也是个不错的敷衍手段。

不过侍候小公主,还是周到点为妙。

祁晨居然幅度很轻微的点了点头。

洛珈兰只得照做,翻开混着旧纸张气息的小学生读物,照念上面甚至注着拼音的一行行文字。

一开始他念得还有些生硬,不过渐渐地,小时候朦胧的记忆翻覆而上,他居然开始娓娓道来。

真稀罕,距离听故事的小学时代,如今洛珈兰也仅仅走过了稍大的几个年级、以及初中而已。

短短几年,他居然从听故事的孩子变成了讲故事的大人,切身感受下来还是蛮有点恍惚的。

一个人要走多少路,才能完成这身份的转变?

从懵懂的孩子、到鼎盛的青春,再到参透爱情后,与相爱的人诞下听自己讲故事的结晶,一个人一生最辉煌的时代,细数下来也就这些了。

虽然目前的情况有点微妙,听故事的人是他同学,说亲密点他有把她当类似妹妹的角色来对待,还是潜在的,可供自己视作恋人的女孩。

这个纯情的家伙委实没什么经验,不明白一个人在给孩子讲故事之前,给生孩子的女人讲故事也是情趣的一环。

寓言和童话里,稚嫩美好的情节如山间清泉般自他嘴里潺潺流出,洛珈兰咀嚼着自己模糊的童年和对祁晨的心疼,偶尔说错几个字,也不特别在意。

“水沟说:‘我支持我的那粒豆子。’”

这是洛珈兰小时候比较喜欢、现如今印象也比较深刻的故事,一个豆荚里的五粒豆。

不过虽然表情有所缓和,但不得不说他们之间的口味还是有点差别的,祁晨对这个故事的态度只是不讨厌。她更喜欢的是那些关于漂亮公主的故事,洛珈兰心想好了,这回您的公主病总算坐实了吧。

“王子爱上了公主,公主爱上了王子。”不知道哪门子故事,总之就是结局很美好很温暖。

“那么好呀……”祁晨的声音小小的,但没那么虚弱,看起来自己腆着老脸读童话还是起了作用的。洛珈兰倍感光荣。

“是很好。”

这大概是洛珈兰对祁晨这句话最挑不出毛病的一种回答,但一出口,听起来却成了敷衍。

“我也想有人能喜欢我。”祁晨把半张脸藏在被筒里,只露出冒着热气的脑袋。

听到这句话洛珈兰惊的差点从床边的椅子上蹦起来,心说姑娘你烧的有多狠啊,稀里糊涂的,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啦?

可是说这话时她的双眸都在闪烁,声音格外清晰,全然不像是在说胡话。

正相反,谁都看得出她在打什么小算盘。

“以后会有人喜欢你啦。”

洛珈兰说的有点心虚,还没想好要怎么对待祁晨。他心想给我一点时间嘛,猪在拱白菜之前还要考虑考虑白菜合不合自己的口味呢……

祁晨这颗嫩白菜看起来确实又可爱又可口……

可是白菜的心情也是需要考虑的呀。

虽说“希望被你拱”的心思大概已经明明白白的写了出来,不过怎么拱、拱完后该怎么办,洛珈兰这头猪还是要仔细参谋参谋的。

“现在就想要,有人喜欢。”

继写在脸上之后,祁晨紧接着把这求拱的话恬不知耻地说了出来,缩成一团的她看起来依旧娇弱,眼睛却在莹莹发亮。

洛珈兰心里一阵惊涛骇浪。

虽说这是小姑娘在求爱,可被一个女孩子那么主动的求爱,和被示爱也没什么两样了。

你只要在这种时候表一下“我愿意”的态,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就被拐到手里了嘞;总觉得缺了那么点热闹的房子,转眼就能变成淫窝了嘞……

这么说好像有点银荡……

委婉点说,就是变成爱巢了!

想想这么一个漂亮可人乖巧懂事的小姑娘,任谁骗来做女朋友的话,都应该会觉得很高兴吧?小女仆一样任劳任怨,还很听话。

不难想象,如果她真的很喜欢你的话,男女朋友关系确立之后,没多久就能连蒙带骗打个kiss了吧?那花蕊一样娇嫩殷粉的唇瓣,亲起来大概会很香很软。顺理成章的,初吻过后,各种各样的“初次”就都可以试一试了。就像一块拼图找到完美嵌合的另一半,日子变得新鲜幸福完美起来。

这么想似乎有点下流了……

洛珈兰看着祁晨,祁晨也在注视洛珈兰,两个人暗暗在较劲。

白菜一个劲儿的想要被拱,猪头却还在犹豫。

洛珈兰心里的犹豫主要集中在“能不能让这女孩儿感到幸福”这种神圣的使命感,难得遇到那么个桃色事件,他也难得认真起来。

女孩子是很漂亮可爱还乖,可是洛珈兰并不傻,这姑娘挨揍那么久,他一个男孩子无端被打还会觉得憋屈呢。

但他还可以呼朋引伴狼狈为奸,给犯事儿的家伙点颜色瞧瞧。可祁晨没那个本事,她只有每晚盯着自己肌肤上的青一块紫一块瞧。

虽然最近不表现,但这种遭遇所带来的心理创伤不代表没有。

腐肉总会释放出毒素,只是需要时间。

洛珈兰自问,你真的能陪她一辈子么?

被她喜欢与喜欢上她都不是问题,可要是哪天恋爱断了,被她当作唯一的解药断供了,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个中罪责,洛珈兰可担待不起。

他在心里很认真地在盘算,全然没顾得上小姑娘还在等。祁晨等了很久很久——就时间而言并没有多久,但她就是觉得漫长——

之后,居然睡着了。

洛珈兰这边还在欲拒还迎,目光无意中注意到祁晨安详的小脸,挺翘的鼻子均匀地呼吸着,萦绕着女孩子淡淡体香味的被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忽然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次还能糊弄过去。

不知不觉已经发展到这种关系了欸,洛珈兰不禁又心生感喟,和一个风华正茂……

抛开气质不谈,就年龄而言他还是有资格竞选这一点。和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适龄男子共处一室,小姑娘还真能安心睡得着觉。

倒也不奇怪,想想他们一心一意对待彼此的时间还真挺长,女孩儿没别的亲近对象,猪头也紧盯着白菜不放,最近都不怎么和别的猪一起玩了。

相爱就是那么个过程吧?

慢慢慢慢的就了解了她的习惯,有些觉得搞笑有些觉得可爱;慢慢慢慢的就习惯了她的存在,没她在身边的时候总觉得哪里空空的;慢慢慢慢的就被存在了她心里很高很高的位置,很高很高……

可能没那么高,高低是相对的,是比出来的。不过女孩儿的眼里没别人了,自然也就无从比起。

她眼里只有你。

想到这,洛珈兰鬼使神差地摸了摸酣睡中祁晨圆润可爱的脑壳。

有点烫手,但软软的滑滑的,还是很好摸。

心里忽然一暖。爱啊喜欢啊之类的……大概不能只计较得失什么之类的吧?小心翼翼地盘算自己需要付出什么,能不能付得起。

其实感情这方面你想付当然付的起啊,她要的又不多。按祁晨的蠢笨程度,车房彩礼什么的应该没多大需求,娶了她真跟收个小女仆差不多。

她要的就只是你的爱而已。

你在盘算自己的爱给不给得起、够不够她用,可她不那么盘算。你给她点阳光,她还真就会灿烂那么一灿烂,雨幕中日益腐坏的小心灵温暖那么一温暖。要治愈这么个单纯的土妞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洛珈兰心里蠢蠢欲动。

“我当然爱你啊笨蛋,我帮你那么久总不至于白帮吧。”他低声呓语,满脸却是认真的表情。

豁出去的话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看着那么个有自己陪着便可甜甜睡去的小妞儿,洛珈兰怂人得胆,腰杆子瞬间直了起来。

其实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放在当下这个年代,三个多月时间给少男少女相爱,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草率那么短……

仔细看看还是蛮匹配的,没心没肺的男孩匹配没头没脑的女孩。

无所谓时间长短,它只是两个必然发生化合反应物质所需的进程。

这两个大概算是比较惰性的化合物,但经由一方突变,且伴随着有意的催化,还是反应了。

刹那间电光火石。

可小姑娘刚刚睡着啊。不知道洛珈兰是不是因为知道这点,才硬起来贼胆。

也不知道祁晨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但这颗看似全无被拱意识的嫩白菜,隐约在睡梦中发出了小猪一样欢快的哼哼声。

如果真在做梦的话,想必是场很好的美梦。

PS.这章写了大概4k,比预想的还要长不少,所以推迟了一小时更新,红豆泥私密马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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