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拍了拍之前嘘我们的老太,当着她的面往我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们就像情侣一样亲吻,虽然我已经忘记了她的全名,但我们还是接吻了。
某种默契促使我们这么做。
没等我回味,没等老太继续说点什么,也没等她亲下一口,门开了,牧师站了起来进入二阶段,他让大家进入里屋,里面有钢琴。
我们被人流裹挟着进了后面的房间。
信仰这东西就像一场赌注,老人生命里还能拿的出的一切都压到上去,赌真的有天堂,赌真的有光屁股的天使和穿白袍子的上帝。
或许在他们回家的路上 ,看到路上的新人还会沾沾自喜,多亏自己给上帝捐了几百块的功德,不然会和这些凡夫俗子一般上不得天堂。
进去后,我们和老头老太们依次落座,丁哥拽着我到最后面的一排落座。
——万福玛利亚,你充满圣宠,主与你同在,你在妇女中受赞颂,你的亲……
红色毛衣的牧师用这段话来做开场白,按我的理解,这就类似于“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这样的台词。
前面一个大妈拿了个十字架,捂在手里念念有词。
我老家的人也经常这样祈祷,捏着个念珠就开始絮叨,只是对象不太一样而已。
我的妈妈也在念叨的队伍其中,她祈求菩萨保佑家里风调雨顺年年有余,这是祈求菩萨让她发财的暗语,她甚至没有勇气直说。
现在记起来,我去庙里去的少,上次去还是我爷爷走的时候,那会下了暴雨,院子里十分泥泞,没有路。
在乡下
庙会盂兰盆节有佛友,捐的食物
用盆装
堆起来把大雄宝殿堆满了
金身塑的佛像
好几米高
盆一直堆到佛头。
他们根本吃不完,妈妈说那些食物会分给穷人和义工,但这也就说说而已,大多数都被和尚一拖车一拖车的卖了,或者卖不出去,就放在后院里烂掉。
“能不能几把专心一点啊,卧槽。”
她恶狠狠的把我从关于食物和佛祖的回忆里拽了出来。
“认真一点,你看前面那个老太,真是富的流油啊,一把年纪穿gucci的鞋子,十万?二十万?走起路来叮铃咣铛的响,估计家里有的是房子吧。”
“行,我认真点。”
教堂后面有个初中上下的小孩,推个小车给座位上的人发那种两三块钱一斤的桃酥饼,老人们都感激的接过,发东西的小孩要说一句:
“圣母玛利亚保佑”
老头老太也会回一句:
“保佑”
——你们是世上的盐,盐若失了味,如何才能再咸呢?它这个意思啊,就是说它这些门徒就像盐一样重要,没了它们,这个世上就少了滋味,懂吧……
他这种业务水平也就骗骗老头老太太了。
说话的时候另一个牧童也来了,他弯着腰从讲坛的一端走出来,手里提着一盘子,上边绑了一个晾衣杆。
他把盘子伸到那些老人的腿上,没带钱的也不急,盘子上还准备了一个支付码。
之前那个说“低俗”的老太就坐在我前面,她被那个牧童拍了好几下都没醒,口水滴在了花花绿绿的纸钞上。
直到最后被旁边的人推醒,她解开蓝色的针织袋,把钱包拿出来,我分明看清里面有厚厚一打五颜六色的钞票,被橡皮筋和一大堆折扣券绑在一起。
她的包里还放着数不胜数的门房钥匙,它们堆叠在一起,每一把都会洗劫一个社畜一月的劳动。
真富有,
真可恶……
她从中抽出一张放了下去,接着包又被放了回去。
……
牧童走向我们,丁哥用准备好的零钱打发了他。
我察觉到左脚被踩了一下,我转头看到丁哥从袖口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刀片。
她斜着眼睛瞥了我一眼,慢慢凑了过来。
头朝前面的座椅晃了晃,针织袋被那个老太垫在屁股下面,里面的钱包从座位的缝隙中被挤出了轮廓。
有时候和人共做一件坏事会拉进你们的距离,
我们这算是第一次约会,一起去教会偷素不相识的人的钱包,这确实比看电影加亲密度要来的多,如果这算是约会的话。
我也凑了过去,帮她挡住过道的视线,我们的脸贴在一起,她的脸骨把我的嘴唇挤的变形,她的胸抵到我的膝盖上,我能感觉到血液在往我的脸上和肚子往下的部分聚集。
她用刀片轻易的在针织袋拉开一个小口,用两根贴了小马宝莉贴纸的手指穿过座位的缝隙和针织袋的小口,把钱包拽了出来。
她抖了一下,我的汗滴到了她的手上,但她很快恢复了,那个褐色的钱包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她的校服外套里。
“行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就和我出去。”
她在座椅下面捏了捏我的手,她的手湿透了,像是粘了水的海绵。
在并不漫长的等待过后,她站了起来,我们也同时站了起来往门外走。有几个人回头望着我们,丁哥让我别回头看她们赶紧走,她拽着我推开大门,像两只老鼠一样从缝隙里溜了出去。
门阻挡了视线,但牧师的话从门的缝隙里一并追了出来……
丁哥拉着我在街上狂奔,即使身后并没有任何追兵。
我们跑到一个五金店门口停了下来,将那荷包里的钞票尽数洗劫,把钥匙扔到了垃圾桶里。当听到钥匙和铁质垃圾桶表皮撞击时的那一脆响,我从这样的犯罪中找到了从未有过的快感。
这是只有苏联红军将攻下柏林,或者德国人打下巴黎时才会有的快感,无关正义,是复仇的快感。
就是在这个瞬间,我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口水味,我四处寻找它的来源,最后我发现好像是我自己发出的,
紧接着我听到了那个声音,它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耳边,用严肃又欣喜的语气告诉我:
——你干的好,
你干的极好!
像你这样的孩子,
值得拿到奖励。
丁哥和我对视了一下,
是的,她也听到了,那是多多春的声音。
奇迹出现了,上帝是存在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想到了我的爷爷,如果她真的全能的话,那么,是不是也能……
……
目前为止,一切都很好,这简直是我短暂的人生中有过的最好的其中一件事,我在同一天和一个漂亮的黑皮姐姐do了,偷了东西,见证了奇迹,
但是丁哥接下来的一句话把我拽了出来。
她凑了过来,把我抱住了。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谢谢你韩顺,我们做到了。”
“?”
韩顺?
谁是韩顺啊,她这是叫错人了?
这名字好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不对,
不对……
我靠,我戴着的这个面具是韩顺。但面具戴的太久,我已经忘记这幅皮底下是什么了。
我不是来和丁哥谈恋爱的,我也不是来取悦多多春的,
我是来杀她的。
照这个样子,丁哥和那些保安团可能不会束手就擒,可能连她们也要一起杀掉。
但只要,只要做完了这些——多多春的脑袋价值一万分,有了这些分,我就再也不用交生育税,我和辉姐都可以开启新生活。
我真的很想和辉姐一起生活。
……
“你怎么了韩顺,多多春传唤了我们,你不高兴吗?你难道不爱我吗?”
丁哥看着我,温柔的摸我的头发。
“是的我是韩顺,是的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