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奥菲莉亚支支吾吾、脸颊像熟透的草莓一样涨得通红的同时,在玄英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怒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积聚,甚至连他脑袋上那对尖尖的兽耳也开始以极快的幅度轻微颤抖了起来——在与第九军团的人接触久了之后,李弘很清楚,这是他们极度愤怒或者烦恼的标志。
“不、不、不要误……误会!玄英同学!”就像被骤然投入反应釜的催化剂一样,玄英的怒气也刺激到了奥菲莉亚,让本就害怕玄英的她变得更加慌张了。而越是慌张,她吃螺丝的情况就越发严重。
更重要的是,和通常长着猫咪或者狗这类食肉目动物耳朵的第九军团圣战天使不同,奥菲莉亚那对大大的兔子耳朵,让她几乎没法藏住自己的情感。
哪怕强行绷住面部肌肉,她的那对耳朵也会自然而然地垂下来,将她的恐惧或者不安这类负面情绪展露无遗。而如果突然受惊,她又会一下子竖起耳朵来,而且几乎无法凭着自身意志控制。
正因如此,虽然奥菲莉亚拼命想要为李弘辩护,但她的努力完全起到了反效果:在注意到了奥菲莉亚的恐惧之后,玄英毫不意外地将这种恐惧完全误解了。“你用不着说违心的话,奥菲莉亚同学!”他摆出了一幅义正词严的姿态,大声说道,“是不是莱莎.塔利亚在威胁你?她到底干了什么坏事?!”
“没……没……没有……”由于始终无法平息自己的恐惧不安,奥菲莉亚急得落下了眼泪——不消说,这立即被玄英,以及在场的绝大多数吃瓜群众“合情合理”地误认成了委屈的表现。
“哇!快看快看!那个特待生哭了耶!”
“为什么?!”
“一定是平时被那个恶役千金欺负得相当辛苦吧?!”
“现在她终于有机会逃脱苦海了,太好了!”
“玄英大人果然是温柔善良的白月骑士!只有他,才能对受苦受难的人们伸出援手……不行,我如果能活到服役期结束的话,一定要嫁给他!”
“去去去!玄英大人是我的啦!”
“我的!”
“胡说八道,只有本小姐才能……哇啊!”
“你敢打我的脸?!哇啊啊¥%@&%¥#……”
虽然在角落里因为莫名其妙的无意义争执而发生的打斗,稍微吸引了一部分吃瓜群众的注意力,但大多数围观者的目光仍然集中在李弘身上。而且,李弘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些目光中所透出的、名为“愤怒”和“渴望”的双重情感。
糟了,这下失算了……
李弘原本以为,在近两个月谨小慎微、不招谁惹谁,偶尔还给大家发个红包送个糖的生活之后,虽然大多数同学对自己的好感度估计还是不会太高,但起码应该不会再将自己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才对。
但问题是,她严重低估了占圣战天使学员数量接近九成的女生们对于那个后宫混蛋的好感度,以及这种强烈的好感能够带来的无所不用其极的行为。
早在近一个世纪前的宅男时代,李弘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一门心思倒贴的女生可是相当相当恐怖的!
“莱莎.塔利亚,你给我听好了,”在伸手拍了拍结结巴巴、泪流满面的奥菲莉亚的肩膀后,玄英朝着李弘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手,用勇者在魔王城里发出决斗宣言的语气说道,“你强加于奥菲莉亚同学的种种痛苦与屈辱,我会逐一讨还公道!而你那腐烂的内心与灵魂,也会由我来予以荡涤!今天的赌约,我一定要堂堂正正地粉碎你的傲慢!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所以我也有个建议:不如你直接认输,省得白白挨一顿揍,如何?”李弘双手一摊,“毕竟,奥菲莉亚同学既没有在我这儿被‘强加’任何痛苦与屈辱,我的内心也没有哪里是‘腐烂’的……倒不如说,你这个随便污蔑别人的后宫混蛋最好赶快给向我道歉!要用广播通告全校,还要上城邦报纸的那种道歉!”
“凭什么?!”
“凭我有本事干——翻——你!”终于怒火上头的李弘再也顾不得淑女的颜面问题,朝着对方伸出右手中指,比划出了一个只有在上辈子的中二时代才会在公开场合做出的手势。
“既然你那硬邦邦的脑袋听不进道理,那好!我们就按照圣战天使的基本规则解决这档子事!我要求更改赌约!”
“不要听她的!”之前一直用恨不得把李弘生吞活剥的憎恶目光瞪着她的梅拉拉喊道,“这个狡猾的家伙肯定是害怕了,她不敢面对失败的命运,所以打算赖掉约定!”
“赖你个头啊赖!当心我把你空荡荡的脑壳敲下来当夜壶用!”总是以她自己的方式维护李弘的梅琳愤怒地将那把大扳手举过头顶,要不是李弘赶紧使了好几个眼神,及时制止了她的进一步行动,这个暴躁的小女仆多半已经把扳手直接砸向梅拉拉了!
“请各位稍安勿躁,我绝对没有放弃赌约的意思。我的要求非常简单:如果这次我的队伍成为胜者,你们就必须公开道歉,并且停止对我的一切污蔑。”
“这……恕我直言,有点不太公平的说。”站在玄英身边、总是被忽视的由良突然举起了一只手,“毕竟,赌约都要有交换条件的说。既然我们之前的条件是,你们获胜则奥菲莉亚将暂时成为第三军团一员,我们获胜则你们不得继续接近奥菲莉亚。那么,要求我们不能对你们进行污蔑,也应该有相应的交换条件的说。”
“不需要,”玄英摇了摇头,“我对莱莎.塔利亚的指责句句属实,怎么能说是污蔑?!不存在的事情,何来交换条件?”
“对,所以为了避免出现争议,你们如果输了,那么,任何涉及我本人、以及我的同伴的言论,是否属于污蔑,就要由我来决定!”李弘从鼻孔中“哼哼”两声,露出了一个非常有恶役千金范儿的微笑。
“哦,还有,你们的道歉内容,也要由我规定,让我想想……不如这么说吧:‘我是脑袋硬得活像是花岗岩的白痴后宫混蛋鬼畜勇者,因为被莱莎大小姐在对决中轻而易举地干翻,所以发誓再也不像一只疯狗一样,朝着大小姐和她的朋友乱叫乱咬。一定会乖乖戴好笼头,做一条文明守法的好狗狗’。如何?”
“你你你你你这真是欺人太甚!”随着面孔因为狂怒而扭曲,玄英的眼珠子仿佛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好!既然如此,本英雄接受了!但是,如果你输了,就必须不名誉地退学!”
话音甫落,观众们顿时一片哗然:众所周知,由于具备成为圣战天使的适龄有潜力者数量稀少,全世界每年顶多也只能出现千余名适格新人,因此,圣战天使学院的三所分院全都极少让学员退学。即便退学,也是因为演习或者实战中的严重伤病导致的“名誉退学”,这些学员可以带着一枚勋章骄傲地走出(或者被抬出)学院大门。
相较之下,“不名誉退学”每隔三五年顶多才会出现一次,且后果极为严重。当一名圣战天使遭受不名誉退学后,他或者她就再也不会有被重用的机会。
家格高、天赋强的人通常会被打发到前线去当基层军官,一辈子顶多只能升到中队长这种级别,而天赋稍差的家伙就只能在犄角旮旯的角落里混完服役期,然后被打发去结婚生孩子、为人手匮乏的圣战天使家族赓续血脉。
“这个……大小姐……”虽然梅琳一直以来都像只怒气冲冲的泰迪一样,只要一遭到挑衅,就主打一个先冲上去咬了人再说。但现在,这位小女仆却非常罕见地面露难色,“这个……虽然在挑战面前退却,有辱塔利亚家族和第三军团的名声,但……但还是请您三思……”
“没错。大小姐您就算再怎么看那些家伙不爽,也万不可轻易将前途赌在这上面!”樟叶也小声劝道,“以您的身份,一旦公开许诺就很难反悔。如果失败,第三军团的荣誉会遭受严重的破坏,我们也肯定会被问责!说不定,樟叶以后会被送到优卑亚岛或者特拉布宗的偏远哨站里,每天除了巡逻就只能去扫厕所,而且还要一辈子在胸前挂上耻辱的记号。到时候,大家都会当面唾弃无能的樟叶,甚至对樟叶实施各种各样的惩罚来泄愤……嘿嘿嘿……呼呼呼嘿嘿嘿……”
“别发出这种恶心的笑声,不然会害得我和你一起被当成变态的!”李弘敲了一下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中的小萝莉的脑门,“梅琳,樟叶。我明白你们的顾虑。但也请你们相信我:有了事先的万全准备,我们不会有事的。”
“喂!恶役千金!你那边是在嘀嘀咕咕什么?是预测到了命定的惩罚即将到来,所以和卑劣的走狗讨论如何逃避正义之剑的制裁吗?!”见李弘一直与自己的两个跟班商议,在玄英的后宫成员中,奥黛丽第一个忍不住了,“现在还有机会收回你的狂妄言辞、夹着尾巴逃走!”
“呃,恕我直言,虽然我很像这么做,但不幸的是,我可不像你那样有尾巴可以夹,”在听到这只中二猫的大放厥词后,李弘也不打算继续忍耐了,“所以很抱歉,从实用主义角度上讲,能夹着尾巴逃跑的只有你们那一边。而我,会让这变成现实。”
“也就是说,你接受我的条件?!”玄英狂怒的表情中多出了一丝欣喜。
“对。”在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个词时,李弘注意到了奥菲莉亚、樟叶和梅琳脸上同时出现的惊恐,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半点犹豫,“我接受。毕竟,只要把你们这些家伙干翻,你们提出的那些狗屁条件就等于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