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似全无异常。
季翎洛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表情：“算了。”
他笑着对宁柠说道：“这次辛苦你了。”
宁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回答得有些慢了半拍：“……这是我们分内之事。”
少爷能放下对沈蔻的心思肯定是好事，但看他这样，她反倒有些...失落？
“萧姑娘明日不是要来见公子吗？”
宁柠找到了转移注意力的最佳方式，提议道，“公子不妨想想，可以和萧姑娘一起做些什么？”
季翎洛本来已经想好了一整套约会的流程，可以合理地增进感情。现在被限制出门，原计划只能作废。
“待在家里能做些什么呢？”
季翎洛用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向宁柠。
宁柠：“庭中对弈？品茗论道？”
季翎洛：“……”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要说下棋，他也会一点点，都是器应灵教的。
不过他兴趣缺缺，学得也不认真，器应灵大约也看出来了，教他也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他就拿着这堪称臭棋篓子的水平去对付沈蔻。
反正沈蔻不会下棋。
欺负她一下就足够了。
外面传来人来人往的喧闹声。
季翎洛以为是季霞羽昨日派来的那队新护卫，便趴在窗户边往外看，却一眼看到了黎微烟。
他立刻缩回了半个脑袋。
黎微烟已经看到了他，美眸自他露出的半张脸上掠过，却依然专注地看着前方。
几名护卫正在分批搬运东西。
摆放的位置颇为讲究。
是在为布阵做准备。
应该是季霞羽的安排吧，还特意请了擅长阵法的黎微烟过来。
昨天送来的那些护卫也是毫无预兆。
岚二说都是和她同期训练的人，按照名字的顺序排列下去，就能发现从岚影往下基本都调拨给他了。
哈哈哈，季霞羽如此骄矜自大，就不怕少爷我拥兵自重？
“季翎洛！”
“骄矜之士”带着熟悉的不满语气如约而至，“趴在那里做什么？下来好好站着。”
季霞羽方才听闻医师回禀季翎洛的身体状况，来晚了一步，便看到季翎洛在窗户后面探头探脑，赶紧叫他下来。
在不在黎微烟面前丢脸还是其次，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爱惜，摔着了又是一桩麻烦事。
“姐姐。”
季翎洛心虚地放下兵权的幻想，立马兴高采烈地回应着，立刻就要从窗边绕到屋外来。
季霞羽本想亲自去接这病弱少爷。
当着黎微烟的面，她还是忍住了，只是瞪了岚二一眼。
岚二心虚地低下了头，这不是有宁柠丫头在嘛。
也不知道宁丫头从哪里找这么多糖，还热心肠地把少爷交代的那堆花心事给打听了，真是太称职了。
不过我岚二也是很称职的，这个眼神就是让我严阵以待，给这不识好歹的黎姑娘一点小小的季家护卫震撼。
于是用愈加凶狠的眼神盯着黎微烟。
大小姐怎么盯着我更严重了？
僵持了片刻。
“医师已经跟我说过了。”
季霞羽倏地起身，不由分说便大步走向季翎洛。
季翎洛一愣，止住步伐，回头看了一眼庭院。
黎微烟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侧脸清冷，神情漠然。
……把客人晾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姐姐？
季翎洛看季霞羽走得那么自信，便忍着没有问出口。
庭院中岚二、岚三不动声色地交换着眼神——
完美完成任务！
刚进屋。
季霞羽还没坐下就“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桌面。
“我已经和黎微烟谈妥了。她这次前来相助，顺便为你设阵；我将锦州港对黎家无条件开放一年。”
季霞羽见他“恋恋不舍”，没好气地说道，“你还看什么？”
黎微烟能是什么好东西！
季霞羽承认自己与黎微烟谈判时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谁知道这家伙谈判起来毫不含糊，哪里像是对季翎洛和季家有半分情意的样子？
今日见面，黎微烟心无旁骛，就差拿柱香去庙里当尼姑了。
自己家的傻弟弟倒好，走着走着还要回头看一眼。
季翎洛并不知道季霞羽的内心戏，只是从这短短的两句话中听出了端倪：
“黎希音是不请自来的？她为何要来？”
季霞羽虽然不喜欢季翎洛仍呼此名，但还是回答道：
“她说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说岭中大阵有异，不仅没有阻挡魔气，就连书阁的阵法也被人改成了从未见过的样式。黎家一向对阵法颇有研究，天下阵法无所不知，
“她此行既是为了帮助季家，也是想见识一下所谓的新阵法。”
“她研究得怎么样了？”
季翎洛急切地追问道，“又是谁给她传的信？”
季霞羽白了他一眼：“我要是知道，还会这样拐弯抹角地同你商讨吗？”
她顿了顿，又道：“那阵法在外人看来是新的，但黎家早已经试验过，是另一种阵法的改良版，只是从未在外人面前使用过。”
季翎洛反应很快：“那岂不是说明黎家有内鬼？”
季霞羽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也不能说是内鬼。黎家人口众多，这个阵法算不上最顶尖的那一类，旁系的子弟都能学到，从他们那里流传出去也并非不可能。”
季翎洛：“但也不能排除内鬼的可能性。”
“是啊。”
季霞羽给自己倒了杯水，“所以黎微烟才要留下来。”
她们今天早上这番总算是开诚布公的谈判，才能达成一致。
季霞羽喝了一口，发现这水甜丝丝的，便皱着眉头停下动作，盯着杯中之物。
季翎洛以为她又要阴阳怪气地说些什么，谁知她随手将杯子放到一边，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花园泉池已被掘地三尺，没有找到任何异物。”
季霞羽这个人，对弟弟好像是什么都不隐瞒的。
前世有这样同他“商讨”么，貌似素手一挥就把他丢到祠堂/思过崖了。
他先前不问、不表态，季霞羽便是一副“这些事你不用知道”“你管好自己就行了”的态度，现在则是知无不言。
季翎洛毕竟是游戏玩家，很多基础知识根本不像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世家子弟那样精通，好在他有个“幼年走失”的debuff，不知道倒更合理。
季霞羽叹息，主动解释道：“花园中并无线索，但书阁中的那具魔尸是变异的，除了在临死时被大量注入魔气之外，也可能是注入魔气后再接触了怨气所致。”
后面这个知识点季翎洛闻所未闻。
魔尸之所以叫魔尸，不就是因为魔气吗？怎么和怨气扯上关系了？
此刻门窗紧闭，季霞羽还是看了一眼窗外，才说道：“此事我也是偶然得知，如果不是有意研究，本不应该知道这些。”
季翎洛明白她的意思了。
这件事是绝对没有告诉刚达成合作的黎微烟的。
他们这些世家之间，仍是在互相防备。
即使告诉黎微烟此中细节能省下很多麻烦，但是这并不值得换得被人看穿的风险。
这个有悖于寻常修真宗门世界观的世俗世界，充斥着这些令人不适的权谋斟酌。
“并非所有魔尸都能利用怨气增强实力，大多都会失败，十不存一。”
“但由中幸还者，不仅可获灵智，消型化尘，境界步入圆满。”
“化尘无形，便可行夺舍之术。”
季霞羽轻抿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