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苑内,医师照例前来问诊。

能被称作「医师」者便并非凡客了,虽说大多修为低微,但灵力运用能让不少修士望尘莫及。

故医术也被修界崇为「第七艺」,巫占之术都并无此殊荣。

季翎洛强行服食灵丹的行为自然被医师轻易看破,被勒令安心静养。

“内在亏损比外伤更难恢复,表面上看不出来,身体却会日渐衰败。”医师苦口婆心地劝诫道,“公子近来连遭祸事,更应该静心休养。”

那他有什么办法,先不提树魅蚀脊虫,慕依寒这只疯狐狸他不嗑药怎么打?

当然做样子还是得做的,久违的乖巧.jpg.

医师长叹一声:“上次施针时,属下就曾告诫过二公子。这才过了多久……哎!”

“二公子,您正当盛年,人生还有无限可能。那器应灵都能在医圣断言下活到现在,成就器修,您又何必自弃性命呢!”

医师说完这番话也有些后悔,毕竟这番话有些僭越了。

看着季翎洛默不作声,她不禁想起自己幼子犯错时也是这般模样,心下不忍,便又多说了几句:

“属下知道二公子出身名门,心怀壮志,但人生在世,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即便不修仙道,难道就不能活下去了吗?”

能活吗?会活的。

季翎洛深以为然,但身负生死之谜,其中的缘由难以向外人言说。

他不就是在多方尝试各种方法,顺便增强自身实力吗?

就算不能成为顶尖强者,能多躲避一次危险,就多一分生存的希望。

“我若是能有器应灵之能,就什么都不用愁了。”季翎洛叹息,语气中带着几分艳羡。”

“话可不能这么说,二公子也有过人之处。”医师略作停顿,接着说道,“更何况,器应灵最近也受了伤。前些日子她从南洲而来,在迷惘海上遭遇意外,听说双目已有恙。”

季翎洛闻言一惊。

“发生何事?”

医师摇头道:“说是遇了罕见的海乱流,有个孩子不小心掉到了飞舟外面,孩子的父亲前去营救,结果两个人都要掉下去,器姑娘情急之下便扔出了自己的护身法器,想要去救人,谁知血腥味惊动了海底的玄兽,浪势滔天,玄渡飞舟都被掀翻。”

“器应灵当时没有法器护身,又用最后的护身灵器护住了舟中之人,自己双目反倒被伤到了。”

季翎洛愣了片刻,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整艘飞舟上就没有一个能出手相助的修士吗?”

他恍惚间记得游戏设定:

迷惘海中有玄龟出没,东洲南洲之间返镀皆需通过此海,而飞舟上的修士应是居多的。

就算游戏与现实有所出入,从实际情况出发,渡海的飞舟上也不应该全是常人吧。

“按理说是应该有的。”

医师语气复杂地说道,“但时值季春,灵气最为充沛,今朝尤甚,修士居于府邸隐修居多。而掌舵者为了多跑几趟,抱着侥幸,竟敢全渡常人,将飞舟开出海。”

“若非器姑娘假饰平常人家上舟,怕此渡无人生还。”

季翎洛瞬间明白了:黑船。

“器应灵为何不乘坐自己的飞舟?”季翎洛问道。

“具体缘由我也不清楚。此事还是我从前的一位同窗来找我求药时,我询问病情时无意间听到的。”

医师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好像是她的玄舟在南洲出了些岔子,受损严重,她又急着赶来东洲,谁知就碰上了这样的事情。”

季翎洛:“……”

她急着来东洲,急着来东洲,来东洲......

心虚地看了眼囊中的玉佩法器,应该没有这么巧吧。

这么孽缘?

“您那位同行,求的是什么药?”季翎洛小心翼翼地问道。

医师答道:“是无银草。我早些年偶然得到了一节,他知道我这里有,但我上次已经将它用在公子的药中了。”

季翎洛:“……”

真是每天都会发生一些令人郁闷的小插曲。

医师见季翎洛似乎有些情绪低落,便安慰道:“我家世代受雇于季家,救治二公子是分内之事。”

他努力地想要活跃气氛,便挑了个近来发生的事来说:“说起来,自从器应灵年满二十,那位医圣便退隐江湖,不再行医了。可见人说话,不能太过绝对。”

季翎洛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只能配合地点了点头:

“您说得太对了!”

宁柠刚进门,就看到季翎洛和医师两人相对而坐,一起尬笑。

少爷真是越来越爱笑了呢......

无暇思绪,既然少爷笑,她自然得笑的。

僵硬地摆出笑容。

然后季翎洛和医师就不解地看着这莫名发笑的丫鬟。

宁柠惶恐,她笑的应该没错吧,她练过很多遍了,她......

“噗。”

季翎洛这次是真的被逗笑了,站起拍了拍小丫头的小脑袋。

这丫头估计还以为他俩在讲笑话呢。

医师开了药方去煎药,临走前再次叮嘱季翎洛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再服用丹药。

宁柠低着头不甚反应,直到季翎洛反手关上门,她也不管季翎洛能不能听见,站在原地低声喃喃:“公子交代岚二打听的事,她说已经打听清楚了。”

季翎洛:“……”

等等,为什么要用这种神神秘秘的语气?

而且我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你分明不是这种人设啊!

这就是熟悉之后展现出的另一种人格吗?

还有岚二人捏,不来亲自汇报。

宁柠直接说出了结论:“除了那些英雄救美后以身殉情的故事,以及绽灵宗内的修士之外,沈蔻姑娘身边并没有其他长期出现的男子。”

季翎洛试探着问道:“有没有那种,与她关系很好的师兄弟?”

宁柠换了一种说法:“沈姑娘为人正直守礼,乐于助人,在整个漠原都享有盛誉,在绽灵宗内更是无人不敬佩追随。”

准确地说,整个漠原的人都与沈蔻关系不错。

绽灵宗的师兄弟们自然也包括在内。

季翎洛:。

也对。

整个漠原境内几乎都是沈蔻的友好阵营。

曾经有一位富家小姐对沈蔻颇为不满,直言她出身贫贱,到如今首席身份估计多有隐情,人前这般作态不过是为了博取好名声,还处处针对沈蔻,给她使了不少绊子。

后来这位小姐却对沈蔻痛哭流涕自表罪状,失恋后还跑去找沈蔻哭诉。

季翎洛记得自己当时很不理解,还问沈蔻为何要管她。

沈蔻列举了好几件这位小姐做过的事,证明她心地善良,只是被宠坏了,直言:“之前不过是误会一场,如今误会解开,她愿意与我相交,我自然应该以朋友相待。”

富家小姐没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已经被她看在眼里,还被用来证明她是个好人,哭得更大声了:

“我爹娘总说我是个废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是为了我的钱财来夸奖我!还记得我做过的事!呜哇!!”

当场就变成了沈蔻的忠实迷妹。

在一旁的季翎洛都被这圣母光环笼罩,肮脏丑恶的心灵都得到了净化,简直想把这一幕推荐给修真界十大感动事件——换做是他,已经图图图了。

“近几年新入绽灵宗的,比较……”

季翎洛努力地想要描述,却发现自己能想到的特征都可能与其他人重合。

在他心中,似乎只有沈蔻是独一无二的?

毕竟她善良美丽,可萧不染难道不及她吗......

来不及思绪过多,他仍在形容他要找之人,“在沈蔻周围转的,还可能在绽灵山下的客栈......”

他其实是想,试着找到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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