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苏家大少啊,据说现在在搞什么选秀女。”

苏铭酒酣之际,隔壁桌传来几句并不悦耳的风言风语,声音并不大,但却刚刚好能让他听到,像蚊蝇一般扰耳。

“苏姑娘,白姑娘,喝酒,喝酒。”

苏铭提高了音量,看起来想要掩盖住隔壁桌的挑衅。

隔壁桌的几位着实有些眼熟,作为苏家长子,苏铭必然与应天城内几位闻名遐迩的皇亲国戚打过交道。

而没有混入这些所谓少爷圈的苏铭,自然被他们打成了格格不入的一类。

眼前这桌正做着当今国舅陆三玄,因为他妹妹陆美人深得圣上恩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陆三玄周围的一批泼皮无赖,瞬间化身为应天名门贵公子,走路带风,好不威风。

“不知道今天吹的什么风,国舅爷也有兴致来着小酒肆消遣消遣了?”

白音玲可不惯着这些市井小人,有话直说的她听到这令人不悦的评价后,直接接上了他们的话茬。

“小白,跟着苏公子这么多年了,也没见的苏公子看上你,结果到头来还是要从外人里选妻生子,看来你们这青梅竹马,也不过如此啊。”

程半金干了一杯酒,夹了粒花生米,将这些风月之事,像是当乐子一样说了出来。

作为八虎将之一程三思家的公子,虽然说名气不及苏铭,但这程半金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富贵公子,千金买醉,夜夜笙歌,都是自大关初年起,他们最爱做的事情。

“你!你别血口喷人!我和,我和苏公子本来就不是那种关系!”

被说急了眼,白音玲站起身,刚开始据理力争的反驳,却被苏铭站起身,抬起衣袖拦下。

“陆国舅,程公子,今日真是甚巧,居然能在这小小的酒桌间遇到二位,就是不知道可否赏脸,与在下小酌一杯?”

“苏公子,听说苏大人最近又在替你选秀女了?阵仗可闹的不小,连当今圣上都有所耳闻。”

话中有话。

“苏铭,别跟他们废话,这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不行我们换个地方继续喝酒。”

白音玲耳语道。

确实,苏铭向来和这种标标准准的公子哥没什么共同语言,但是就市井集市间的风评,这些公子哥大多都花了重金,买了口舌,在民间多加美言,本就不晓达官显赫生活的百姓,还真以为这几个纨绔子弟有什么大的能耐,是什么大善人。

与苏铭恰恰相反。

而上官婉柔在不动声色的观察中,除了发现苏铭与其他几位公子的不对付外,更发现了他们微妙的不同。

之前一直被仇恨蒙蔽双眼,满心都算计着如何置苏铭于死地,居然脸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有发现。

苏铭他,并没有那种贵公子身上常有的优越感。

因为这三年不断流离在商铺酒肆间,上官婉柔接触过很多的人,有时运不济想变卖家产放手一搏的赌徒,也有生的富贵,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常年的磨炼,外加上上官婉柔本就聪慧的心性,让她练就了一身识人的好本事。

真是奇怪,明明是恶名远扬的贵公子,却没有那种一言一行中能透露出的优越感。

反而不管对方的地位有多么低贱,他总是能平易近人地与他人交流沟通。

应该是……错觉吧?

苏家之后,灭景功臣苏铭,如果像是眼前几个草包一样,那多少会令上官婉柔有些失望。

像苏铭这样的大奸大邪之辈,怎么可能会这么肤浅?

他在藏,一定在藏。

大奸若忠,大恶似善。

“各位公子,今日月色正好,切莫伤了和气,我看呀,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不如各位坐上同一桌,同温一杯酒,把话说敞亮些?”

脸生的面孔忽然插入了自己与苏铭间的对话,陆国舅非常谨慎地打量了上官婉柔一番。

他是个凭着妹妹富贵的家伙不假,但多少也有点自己的警惕。

“没什么好说的,苏铭,今儿碰上你算我们晦气,你行的正,坐得端,瞧不起我们哥几个,我能理解,但我告诉你,你能坐的住一时,可坐不住一世!”

也许是借着酒劲的原因,陆国舅说出来的话相当露骨与针对。

“国舅爷,苏公子可不是这么不同情达礼之人,一定有什么误会在里面,我想苏公子一定有他的苦衷,你说对吧,苏公子?”

上官婉柔朝苏铭使了个眼色,常年观察他人,学习为人处世,伪装隐藏的方法,让她知晓,面对这种拿的起,放不下的贵公子,最好的方法便是稍微放低姿态,只要迎合奉承两下,只要给了台阶,那对方一定会心满意足的服个软,一团和气。

大家都不是缺钱的主儿,好的不过是个面子。

上官婉柔深谙此道。

“苏姑娘,不过是小生的私事,却劳烦姑娘费心,实在是有些愧疚。”

苏铭打开折扇,缓缓走到陆国舅身旁,不紧不慢地说道:

“国舅爷,在下与你向来无冤无仇,本不该过问国舅爷泼天的富贵,就是不知道私底下做的那些生意,近来是否红火?这种事情,应该不需要在下敲打吧?”

陆国舅哑然,咂咂嘴,没有说话。

“还有程公子,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现在红极一时的名人,日后未必也能像今天一样受到恩宠。有些欠下的债啊,迟早是要还的。”

苏铭没有喝醉,那一点点刚温的酒更有助于他清醒下现在的头脑。

同流合污,趋炎附势。

在他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这两个成语。

“好好好,苏公子所言极是,我们几个以后会注意就是,多谢苏公子提点!小二,结账!”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话,不在于有多么恶劣,而在于恰到好处的点到每个人心头的痛点。

苏铭可不是草包,年纪轻轻便已经位极人臣尽头的他,对于这几个富贵公子黑暗中里的生意,可是了如指掌。

若不是看在程将军与陆贵人的身份与势力下,他才懒得与这几个多有闲言碎语地草包搭话。

只是,这一番看似礼貌的说辞,句句狠毒,直戳这两个公子哥最不为人知的秘密。

等到苏铭重新坐下倒酒后,不讨人喜的几个贵公子,也仓皇离开。

上官婉柔看的有些愣神,她知道,这种宁折不弯的做法相当不讨喜。

为什么苏铭要这么做?

为了演戏,为了假装做一个好人,要到这个地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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