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止住哭泣之后,奥菲莉亚用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大致向李弘等人解释了自己目前的烦恼之源:让她烦恼的当然不是李弘,也不是别的人或者事情,而正是被第九军团尊为“勇者”、备受尊崇,并且自命为奥菲莉亚的保护人的玄英。
虽然几天前在沙德镇时,李弘已经注意到,奥菲莉亚和某个后宫混蛋、以及他的后宫成员们的关系似乎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融洽,但就连她也没想到,开学仅仅一个多月,情况居然就会发展成这副德行!
“你的意思是,玄英那家伙每天让你凌晨四点半就起床?!”在奥菲莉亚哭诉完之后,李弘用不可置信的语气把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他会亲眼盯着你在吃早饭之前训练两个小时?!而且每天放学之后,还要你一个人和他手下那一帮子家伙进行实战演练,每次都把你打得鼻青脸肿?!”
“是……是的!”奥菲莉亚又一次差点流下泪来,双眼里满是委屈,“我、我也知道玄英大人和他的朋友们是为了我好。但……但是我真的是个非常软弱的人!就算在通过了成为圣战天使的改造之后,我的身体已经变得强壮多了,但……但是,那种骨子里的软弱是无法被消灭的!只有真正超脱了一切的勇者才能在炼狱的冲天烈焰之下,以卓绝的意志走过剑戟遍布的痛苦之廊,踏上获得救赎的门槛。而灵魂脆弱的命定失败者,只能因为怯懦和贪图安逸的原罪而在无边的灾厄之海中永世沉沦……”
“等等,这些鬼话是谁告诉你的?!怎么听上去这么熟悉?!”
“是……奥黛丽同学说的。”
“那只中二死猫?!”听到奥黛丽提到这个名字之后,李弘顿时感到一股无名火起,“奥菲莉亚同学,请记住!那家伙说的所有话,除了‘喵’这个字之外,完全都可以直接当做耳边风!”
“那个……请问大小姐,为什么‘喵’这个字除外呢?”樟叶问道。
“因为撇开内在不谈,那家伙确实很可爱!要是她愿意只像一只普通的猫咪那样喵喵叫、而不是整天大放厥词的话,我倒不是不能考虑把她当做宠物猫饲养起来,”李弘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这番宅男味十足的发言——反正她很清楚,对梅琳和樟叶而言,这番话的意思约等于“奥黛丽这种人连当对手的资格也没有、只配成为宠物”,“总之,你不是什么‘命定失败者’,奥菲莉亚同学!你也没有什么原罪!完全不需要自找麻烦、把这些胡说八道当真。”
奥菲莉亚紧张地咽下了一口唾沫:“是、是吗?可是我一直……”
“一直表现得不好?!我可不这么觉得!”李弘打断了奥黛丽的话,“考虑到你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基础,短短一个月就能达到现在的水准,已经相当不错了!我可是看过你在沙德镇的表现的,很多比你早通过改造的圣战天使,都要花大半年才能达成这种程度的进步!你应该为目前的成就感到自豪才对!”
“但这还不够!”奥菲莉亚把头摇得活像是个拨浪鼓,“玄英先生说了,我不是普通人,甚至也不是普通的圣战天使。我的双肩命定将要担起的职责,甚至比他还要多!所以,如果我不能成为英雄,那就会成为罪人……”
“这也是胡说!”李弘下意识地用力攥紧了拳头,“这个世界上哪有生来就必须成为英雄的人?!你确实有非常强的潜力不假,但仅凭这一点,并不能构成要求你去当英雄的理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过上什么样的人生,只取决于你自己。如果你不想去冲锋陷阵,完全可以要求成为一名医护兵或者机械师,留在战线后方为我们做贡献。没有人可以责怪或者质疑你的选择!”
“呃……”奥菲莉亚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陷入了迟疑之中。
“别担心,你就放心地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吧!只要你不愿意,我们就不会把你说的话告诉任何人!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们也会尽可能地对你伸出援手。”梅琳友好地拍了拍奥菲莉亚的肩膀,小声鼓励道。
“我……我……”奥菲莉亚迟疑了一会儿,但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我想要成为英雄。”
“为什么?”李弘问道,“你想要成为英雄的理由是什么?”
“我……因为我就是想,没有别的原因,”奥菲莉亚吞吞吐吐地说道,“只不过……我一直在最关键的一点上,没法实现突破。”
“哪一点?”
“我……一直没能让属于自己的特殊能力觉醒。”奥菲莉亚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潮红,似乎对李弘问出这个问题,是件非常让人不好意思的事似的,“虽然我一直……一直都在按照玄英大人的吩咐努力进行锻炼、挖掘自己的潜力,但就是没法……”
“挖掘潜力?!这也太胡来了!”李弘突然大喊道。她的这一声喊叫,甚至让梅琳和樟叶都吓了一跳,“挖掘潜力怎么可能让特殊能力觉醒?!”
“难道不能吗?”这次,连梅琳和樟叶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虽然梅琳自己也是“羽林”家格的家族成员,有着相当不错的力量,甚至可以使出威力略逊于李弘的“裁断技”。但是,就连她,也不知道圣战天使的特殊能力究竟是如何获得的。
“当然不能,”李弘说道。在过去的这些天里,为了弄清楚圣战天使的能力,她可是花了不少时间探索属于莱莎.塔利亚的记忆。虽然许多记忆还是模糊不清,但在这方面,莱莎的记忆却相当可靠,“只有最高等级的‘近卫’家格圣战天使才知道这些知识:所谓的特殊能力,比如说我和玄英都能够使用的‘无垢之盾’,以及我本人能用的‘支配者’,与包括‘裁断技’在内的各种战技不同,全都是自然而然觉醒的,根本没法依靠训练获得。”
“自然觉醒?”
“是的。虽然过去从没有刻意学习和训练过,但在遇到特别需要这些招数的情况后,我突然就知道了这些招数的用法。而这种觉醒的前提条件只有一项,那就是必须具备与‘近卫’家格相称的强大实力。除此之外,会因为什么契机、在何时觉醒什么样的特殊能力,完全是随机的。许多实力足够强的人,甚至终生苦练也不会有结果。”
“这……也就是说,锻炼也没用吗?”奥菲莉亚变得更加丧气了。
“恐怕是这样。玄英那家伙虽然是‘近卫’家格的高等家族出身,但他的父辈那一支在他出生时已经沦落成了普通的‘侍从’家,没有人告诉他这种事并不奇怪——毕竟,实力不足的圣战天使几乎不可能拥有特殊能力,知道这个也没意义,”李弘刚刚解释到一半,脸色就突然变了,“等等,那家伙为什么坚信奥菲莉亚会在将来拥有特殊能力?!虽然她的潜力确实很强没错,但也只是到了‘羽林’家格的水准而已,按理说应该不可能会……呃,我不是在指责你!奥菲莉亚同学,别哭啊!”
“我……我没有哭……”虽然鼻涕眼泪已经流成了一团,但奥菲莉亚还是硬挤出了一个笑容,“既然是实力不够,那我就放心了……毕竟我也知道,圣战天使的实力上限是由血脉决定的。而且,就算没有特殊能力,我也……也还是能够发挥自己的作用……”
“对,没错,所以对这种事,你最好别想太多。”李弘就坡下驴,继续安慰着奥菲莉亚——当然,她很清楚,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虽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只有一名具有“近卫”家格水准实力的圣战天使才有可能觉醒一种特殊能力,但这并非绝对。所以,李弘自己才能够阴差阳错地觉醒出两种特殊能力。而按照清美的回忆,实力不到“近卫”家格水准的奥菲莉亚不但会意外觉醒一种特殊能力,而且还能极为罕见地对这种特殊能力实现“升格”,使其效果发生质变。虽然对小说内容记忆不清的清美无法说明这种能力是什么,但李弘知道,那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寻常招数。
这么一想,玄英那家伙身上的疑点又变得更多了:在目前这个时间点上,作为特待生的奥菲莉亚虽然已经是学院里的特殊人物,但绝对不可能有人想到,她会在将来拥有足以影响世界未来的强大特殊能力。这么一来,那个后宫混蛋究竟是怎么猜出这一点的?!
难道玄英也和她一样、是因为那颗幽蓝色彗星而在这个时代重生的某个人?但那家伙在沙德镇就已经明确说过,他对“布拉柴”号一无所知。而李弘很难想象,如果对方真的是“布拉柴”号的船员,会在遇到曾经的同伴时,蓄意拒绝表明自己的身份。
可如果不是的话,他又会是……“唔,不会吧……”李弘摇着头,开始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