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优质牛肉!不要配给本,只要四倍标准肉价!还有昨天刚猎到的袋鼠肉,一磅八标准币,一样不要配给本!”

“这里有活的亚洲鲤鱼!别看它们刺儿多,只要不嫌麻烦,那也是相当不错的鱼肉哒!不要配给本!五标准币一磅!”

“我这儿有大米!一磅75标准分!是军用仓库里来的淘汰米,稍微有点儿陈,不过我保证完全可以吃!最重要的是,只需要三分之一磅大米的配给点数就行!”

“这三位小姐,女孩子家在城下町溜达是很危险的哦。要不要叔叔当你们的保镖呢?三十标准币一天!如果没有这么多钱的话,也可以为叔叔提供别的服务替代……呃……等等……这位女英雄,有话好说啊……”

被一支双管霰弹枪粗暴地指向双腿之间、并进而发出悲鸣的,是一个胡子拉碴、一直用色眯眯的眼神看向三人的肮脏大叔。虽然从腰带上挂着的腰刀和左轮手枪、以及身上的战斗伤痕来看,这人大概也有些本事。不过,在见识了梅琳从女仆围裙下取出武器的速度之后,他立即打消了一切对于三人的想法。

“这里的市面比我想象的要繁荣嘛。”在胡子大叔逃跑之后,李弘评论道。由于见识过黯霜降临地球之前的繁华时代,而且醒来时又恰好身处城市废墟之中,李弘原本下意识地觉得,这个时代的城市应该会更接近于阴暗破败的贫民窟,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虽然完全无法与八十年前相比,但至少,在第一和第二层城墙之间的城下町的市容市貌起码可以在最低限度上达到现代城市的标准:虽然大多数道路都是土路,但起码那些辐射状的主干道都铺上了一层混凝土,甚至还划分出了车道。

虽然没有红绿灯、没有人行道,但在一些十字路口,也能看到辅助军士兵兼任的交通警察,用旗帜和手势指挥着粗笨的汽车穿过路口——这些车辆大多背着硕大的气化炉,通过高温气化廉价的木柴和稻草,生成以一氧化碳为主的可燃气体作为燃料,看上去就像是一群慢慢悠悠、气喘吁吁的大乌龟。只有少数辅助军的履带式战斗车辆,才有资格使用更加高级的、由生物柴油和酒精混合而成的“真正”的燃料。

在道路两侧,缺乏统一规划的楼房就像是野蛮生长的竹笋一样,乱七八糟地占满了所有可供占据的空间。其中,大约有四分之一的楼房以混凝土为主要建材,其它的则由木质预制板、夯土和其它乱七八糟的材料拼凑而成。大大小小的店铺布满了街边的黄金地段,出售的货物从食物、衣物到武器装备,应有尽有。但最多的还是各种食品。

“对了,配给本是什么?”在听到了好几声“不要配给本”后,从没有在街上亲自采购过东西的李弘问道。

“大小姐您有所不知,”梅琳解释道,“自从七十日战争之后,物资供应就一直不够充足……虽然我们圣战天使只要还在服役,就能获得充足的生活物资,但一般人可就不行了。他们能够购买的平价物资是有限的……而不需要配给定额、或者在配给点数方面可以打折的物资,一般都在城下町边缘的市场交易。当然,这里卖的东西要么价格比平价高得多,要么质量……有一点问题。”

“唔,是这样啊。”李弘点了点头。经梅琳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有个一等空尉的军衔,以及每个月三百标准币的军饷。只不过,因为从来不需要自己买东西,她的这些钱压根就没花过。也许,以后她可以抽空出来多购购物?虽然这儿出售的大多数商品,对李弘而言都没啥吸引力,但或许……

“莱莎大小姐,那边好像有人在哭!”就在李弘开始聚精会神地打量街边摊贩展示的货物时,樟叶突然指着街角的一处小摊,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那是一处出售烤面饼的移动食品店,店主的主要家当就是一只巨大而古老的金属桶。被发好揉好的面饼会在加入少量盐、香葱和芝麻之后,被贴在大桶的内侧,由桶里的炭火慢慢烤熟。

无疑,即便以这个时代的标准,这种简单的大饼也是最廉价、最普通的食品,应该不太可能有人买不起才对。但现在,某个穿着褐色斗篷的少女却正跪在小摊边上,攥着一只咬到一般的大饼哭得梨花带雨,而摊主则站在一旁,半是恼怒、半是无奈地瞪着少女。

“等等……那不是奥菲莉亚吗?!”由于斗篷上的兜帽遮住了那对标志性的兔子耳朵,李弘花了几秒钟时间,才辨认出了哭泣的少女的身份,“她这是怎么了?”

“救……救救我……”见到李弘等人到来,奥菲莉亚哭得更厉害了。至少,在李弘的印象里,她还没见到过哪个圣战天使哭成这副模样过。

“这位小姐吃了我的饼,却没有付钱,”摊主解释道,“四张饼,不要配给本的话,这边的价要四个标准币。结果她吃了三个半之后才说自己只带了一块钱!”

“我没想到不要配给本的大饼要这么多钱嘛……以前在内城里买的明明只要25标准分,”奥菲莉亚楚楚可怜地看着李弘一行人,“由于害怕迟到,所以我今天提早过来了,结果等得太久了就开始肚子饿,肚子饿就想要多吃点东西,然后……”

“明白了明白了。”李弘朝着梅琳递过去一个眼神,呆毛小女仆立即从那个仿佛什么都能装的围裙兜里掏出了一把钱币,递给了摊主。在这个已经不存在银行和信用货币概念的时代,除了城下町和城邦之外广泛的易货交易外,城内的交易都是靠这些由白银和青铜合金制成的金属铸币进行的。

其中,最大面额的是10标准币的大银币,其次则是1标准币的小银币,以及分别为50、25和10标准分的青铜币。当然,面值比这更小的5标准分和1标准分镍币也存在,但很少能在流通中派上用场,反而更多地被作为抛硬币时的道具。

“谢谢。”见李弘替自己解了围,奥菲莉亚欣喜地说道,然后三口两口地吞掉了最后半张烧饼。这些烧饼的块头不小,对一般人而言,只要一两张就足够充当一顿正餐的主食。但奥菲莉亚却能一次吃掉整整四张,这种隐藏的迷糊鬼外加大胃王属性,让李弘不由得小小吃了一惊,“抱、抱歉又麻烦到你们了,我……我回去会把钱还给……”

“塔利亚家族不缺这点钱,”李弘摆了摆手,“现在说正事吧。我听说你最近非常烦恼?”

“嗯嗯!”奥菲莉亚用力点了点头,“没错!”

“那么,为什么你不能在学院里直接找我们呢?”梅琳皱着眉头说道,“非要专门跑到这种地方来?!莫非是想用这种方式白嫖我们的烧饼钱——嗷!”

还没等呆毛小女仆说完蠢话,李弘已经一拳头捶了上去。“我想,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开某些人,是吧?”

奥菲莉亚的头点得更加勤快了,好些芝麻粒和大饼碎屑都从嘴角掉落了下来。不过,这不但没有破坏她的美少女形象,就某些角度而言,反而……让她显得更萌了。

“那么,你要避开的人……难道是玄英那家伙和他的跟班吗?”在继续思考了一会儿后,李弘提出了这个在她看来最合乎情理的答案。

“是的!”一滴眼泪终于从奥菲莉亚漂亮的丹凤眼中落了下来,接着,她突然抱住李弘,开始失控地哇哇大哭。随着路人们接二连三地朝着自己的方向投来怀疑的目光,李弘连忙抱着奥菲莉亚,在梅琳和樟叶的“掩护”之下逃进了最近的一条没什么的小巷里。

“等等,你可别哭啊!有什么事好好说!”

“呜……呜嗯……好,好的!”奥菲莉亚说道,“真……真的很抱歉!但我只是太委屈了而已!因……因为在之前,玄英大人他们甚至都不允许我哭出来!虽……虽然我知道这是为了我好,但是……呜……”

“不允许你哭出来?这又是怎么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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