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白鞠感觉他们像是忏悔的羊群和罪人。

而抛出那筒状物体的塔比莎是降罚的使者。

这一切实在发生的太平淡了,所有人都安安静静,抛出炸弹的女人也没大吼大叫。

甚至她的动作就像是扔过来瓶汽水般简单,白鞠下意识地接住。

她看着那燃烧着的引线,一时间觉得这只是个糟糕的玩笑。

“白鞠!”

在她身侧的凌珏大喊一声,拍飞白鞠手中的巨型“鞭炮”,同时如饿狼扑食般冲上椅子,紧紧抱紧白鞠的同时踹翻椅子。

凌珏试图创造一个遮蔽物,但被她打飞的“鞭炮”,准确来说是配比粗糙的土制炸弹,那燃烧的绿色引信和火花钻进了筒内。

耀眼的火光爆闪,骇人的热浪和碎片逃离松动铁皮的束缚,肆意地在这么一小间屋子内跳动。

凌珏不知道于空中被炸飞得以缓冲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看着那逐渐逼近的墙壁,咬牙猛踹一个捂着眼睛的倒霉蛋,借力在空中转过身子。

受身完毕的凌珏抱着白鞠撞上墙壁,闷哼一声低下了头。

……

火光在漆黑的楼层中格外显眼。

对楼处唯一的灯光外,一个手臂是金属义肢的男人背对着庆典室,他的气质不同于屋内沉迷节日的蠢货。

他用金属手臂举起个酒杯,对着那层冒火的楼说道:“这个节日礼物怎么样,丹尼尔?”

有人从屋后钻出脑袋,悄悄合上门凑到男人身后,开口问道:“老大,这样不好吧,怎么说扔炸弹爆破这种事也得提前告知下兄弟们?”

“我给那个蠢蛋生活委员的都是劣质货,谁敢真杀了丹尼尔?”男人哼哼两声,“爆炸,就是要个出其不意,懂不懂?自己人都骗不过怎么行。”

“放心吧,我主要是给丹尼尔一个下马威,消消他们过节的气势,顺带给伊凡创造机会,看看能不能把那个……白什么的抓过来。”

铁臂男人身后的小弟脸色别扭。再怎么说都是炸弹啊……老大最近脑子是不是被辐射整得不好使了。

“哎你看,今晚还有意外收获!”铁臂男人抓住了他,让他一同看向下方。

四人小队中的一个男性,正在往这边走……

——

白鞠感觉整个蜂群钻进了自己的耳朵。

眼皮像是挂了铅般难以活动,她迷迷糊糊的,口齿不清的张开嘴,开始喘气,吸了满嘴的灰尘。

冲击造成的肺部不适让白鞠难以思考,肺泡可能碎裂了大半。

这还是在凌珏替自己挡住最严重的两波冲击下……

白鞠睁开眼抬头,她想看看凌珏此刻的状况。

一根枪管朝她伸了过来。

“别动,老、老老实实跟我走。”

白鞠对这个男人有印象,他一开始就坐在最角落的椅子上,神色躲闪。

此刻他神情恍惚,但勉强还能维持身体的平衡,白鞠透过他衣服的烂孔洞看到了防弹插板。

怪不得!他们第一排椅子有空位不坐要挤在第二排,而且都对那个扔炸弹的视而不见!

他们早有预谋!

但已经晚了,白鞠认命地大口呼吸着。

距离身体完全恢复行动力还要十几秒,完全够这个人把自己拽出来再五花大绑一番。

白鞠开始后悔了。

自己那天就不该离开自己安全的小窝,为了消除什么狗屁孤独感。

后悔只是后悔,此刻没人再能保护她……除了紧抱着她,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凌珏,这就是她白鞠最后的防线。

她预谋了老半天的计划和隐藏身份的方式,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下碎成了片。

满是茧子和烟草味的手指逼近白鞠还在淌着口水的脸颊。

男人似乎想先揩油一番……白鞠的眼神空洞,任由事情发生。

“咔擦。”

零件咬合的声音在白鞠上方响起,紧抱着白鞠的手臂松开一只。

猩红的光芒闪烁,手臂挥舞快到出现残影,左利手先是触碰到男人右手握着的手枪,将铁件,工程塑料和肌骨一同锤做了碎片,随后再贴着他的手臂直直往上。

男人的脸撞上拳头,皮肤试图产生波纹形变来缓解冲击,但破碎折断的骨头却先罢了工。

血液从鼻孔和口腔喷发,牙齿松动脱落又被拳头带动,随着男人一同离去。

丝毫不逊色于先前爆炸的一声闷响,男人在空中旋转着倒飞出去,屁股朝外钻入墙壁。

“凌珏,你怎么样?”白鞠有点意外,按照她现在背部感受到的心跳来看,凌珏不应当做出这种高强度的动作。

她抬起头。

看到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丝毫看不出人类特征的机械瞳孔里,宛如岩浆般流动的炽热光芒闪动,像是最为复杂的机械手表般运作一般。

凌珏在下一刻就闭上了眼睛,她的心跳和呼吸逐渐衰弱。

“抱歉白鞠,吓到你了吧。”

“还好……”白鞠舔舔嘴唇,冷汗流进了她的眼珠子。

“撒谎,”闭上眼睛的凌珏又恢复了那副大愚若智的模样,她的声音越来越细,“坏孩子要惩罚……”

“不对,别睡!不能睡!”即使隔着巨大的缓冲软物,白鞠仍能感受到凌珏的心跳在减弱。

“就一会,我保证会起。”凌珏的头颅越来越往下,靠在了白鞠的头上。

“你要我做什么才——总之别睡过去!”白鞠慌了。

她胆子大到敢用自己的安危作饵,心跳却没什么变化。

这两个月来她心跳第一次这么快。

“等我醒来……抱抱我吧。”凌珏带着微笑,脑袋彻底没了支撑力,往下一靠。

“凌珏!!!”

白鞠终于恢复了行动力,她的身躯恢复力堪称可怕。

但还是太慢了,太慢了。

“白鞠,你没事吧?”有人扫开灰尘,找到了被紧紧抱住,发出嘶鸣的白鞠。

他感觉自己是白问。

白鞠转过身,用相比下显得可笑的身躯,试图去抱起凌珏。

凌珏身体意料之外的轻,白鞠可以拖动她。

见白鞠离去,格尔曼有些急了,他看着地上都在哀嚎的同胞,开口说道:“白兔,你不是医生吗?救人啊。”

“救人也按我想救的顺序来……”白鞠拖着凌珏走进过道,她顺带踹了脚拦路的焦糊女性尸体。

格尔曼意识到自己话语的偏激,明明是自己这方出问题,还在白鞠同伴可能伤亡的情况下说这些……

白鞠没翻脸给他们一人一刀不错了。格尔曼放下他试图挽留的手掌,不再抱有希望。

白鞠打开大门,试着扛起凌珏。

在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前,她说了句。

“我会在我的房间救人,把要救的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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