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鞠走完过道进入房间,浓厚如天堂般的烟雾让她眉头一皱。

“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白鞠。”坐在木桌上的几人中,有人见白鞠到来,试图向大家介绍下她。

但他们对面椅子上坐着的人似乎没这个兴趣,只是扫了几眼后就转回头,继续他们热火朝天的争吵。

“为什么?军事基地的物资那么丰富,你还在问我为什么?”木椅上的人叫嚣着。

“你们这些眼界低的警察能不能消停点,都说了我们现在不缺武器,”木桌上有人怒骂回应,“我们踏马缺的是干净的水啊。”

见木椅上的人沉默,他追击道:“再像前几年那样去煮雪?多少人得病不说,燃料撑得住吗?”

原本满是硝烟味的房间消停些许,木椅上的人要么抽着闷烟,要么交头接耳小声说些什么。

白鞠从怀里掏出塑料瓶走到木桌旁,看着那个先前试图向大家介绍她的男人。

白鞠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她试着发问道:“格尔曼?”

“我是。”木桌上环抱双手于胸前的男人投来目光。

“格里格托付我带给你们的。”白鞠把塑料瓶放到了木桌上。

气氛一沉。

白鞠鼓动喉咙,自“格里格”三个字从她的嘴里冒出后,原先只是草草扫她几眼的人全部注视着她。

颇有些尴尬的她发现木椅第一排是空着的,便僵硬身子坐了下去。

后排传来窃窃私语。

“格里格是我们的人,给棕熊的干嘛……”

“这又是从哪来的,怎么认识格里格?”

议论和打量一同袭上白鞠的背部,白鞠寒毛竖起。

这么看来木椅上的人就是对楼——当初尉城警察派的人了。

格尔曼那几个坐在木桌上的是军队派……白鞠被视线盯得停住思考。

她有点想凌珏了。

不是她社恐想找个人挡挡,只是单纯想拉凌珏一起来受苦而已。

“肃静!”处于木桌中央的男人猛锤木桌,似乎让整间房子都颤了一下。

是个留着银白短发的老头子,没有打理的胡子绕着他的下颚肆意生长,单边眼罩让他仅剩的独眼更加凌人。

“格尔曼,你来说出上面的内容,不得有纰漏,”银发老人另一只手揉搓着鼻梁,对着木椅上的人低声道,“诸位,我们是来开会的,不是来吵架的。”

“切,拳头大说话声也大,有本事平分下全自动枪械啊。”

白鞠身后的人没压低声音,房间里的人都听得到。

丹尼尔静静注视着他。恰好在目光半路上的白鞠感觉自己被一架机枪指着。

她身后的人吞吞口水,突然站起用愤怒对抗着沉默的机枪口。

“你们棕熊的老是说什么平分公平之类的好听话,但是你们把防弹衣和全自动枪械看得比蜂蜜都严。”

“所以,”丹尼尔低沉的声音像是警告,“你们想要我们的枪?”

“没错!”

“那你们愿意接替棕熊兄弟们的位置吗?”

男人没了声,丹尼尔冷笑一声。

他挥挥手让格尔曼开始念话。

“首先,我重复三遍,别去军事基地……这是格里格的原话。”格尔曼似乎觉得话语有些歧义,他翻转纸张给众人观看。

三个鲜红色的字句让本就沉默的会议室坠入冰点。

格利曼继续道:“丹尼尔带领的棕熊团没错,目前最好的选择是攻下自来水厂,以下是具体线路图和感染者分布图……”

见纸张没字,格尔曼翻转几下,没了下文。

“哎,小姑娘,”身后有人点了点白鞠的肩膀,“你见过格里格?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吗?”

岂止见过,白鞠不情愿地转过头,拧巴嘴半天,在一屋子大汉倾耳聆听中宣告。

“他死了。”

“怎么会?那可是格里格啊!”

“一期末马上进二期,除非这有两支以上的抗辐宁和十个健康的同血型……”白鞠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察觉会暴露身份后她赶忙住嘴。

白鞠记得木椅上的人不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

好在这几人都震惊于格里格的死讯,没注意到白鞠一个流民为何如此清楚感染者的状况。

“啪啪”两下拍手声吸引众人的注意。

“我提议,对于格里格同志的壮烈牺牲默哀一分钟。”丹尼尔率先合眼低头。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重复着这一动作,白鞠犹豫一下,也照做。

不过大家都闭着眼睛,那就没人察觉到她睁着眼睛。白鞠偷偷睁开条缝,观察着众人的样貌和状态,借此来判断组织的真实情况。

这些毛熊的生活状况还不错。有了自己的判断,白鞠也闭上眼。

格里格。毕竟是她亲手杀掉的第一人,目前看来也是这个组织所爱戴的好人,白鞠觉得有必要好好悼念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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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又是什么玩意……白鞠再次睁开条缝,想要关掉系统窗口好好祷告,之后再细细研究下。

视线里出现的熟悉身影让她一愣。

怎么自己蛮想一想,能分摊尴尬的“盾牌”真来了。

“你们这是在干啥?”凌珏凑到白鞠身边,悄悄地问道。

“在默哀格里格,你怎么进来了?”白鞠可没忘谢尔金拦着凌珏的倔样。

“诺,那个女人,她装作要给谢尔金一个亲吻,在他被吓到往后退的时候给了他裆部一脚。”

可怜的谢尔金,看来他的病好得没那么快了。白鞠这么想着,同时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女人。

“好像叫什么比萨塔来着?谢尔金说她是生活委员,不过没资格进来旁听,”凌珏一边补充着,一边小声道,“我感觉她有点不对劲。”

“我也是。”白鞠看这个女人的表情就觉得不对劲。

面色虚浮眼袋浮肿,起码一宿没睡,而且情绪短期内有过很大的波动。

“塔比莎女士,您来这干什么?”在场还有一个卫兵,他先前犹豫一番也加入了默哀,因此错过了拦下凌珏的机会。

但他没错过拦住塔比莎。

“没干什么。”塔比莎脸色放松,双手插兜身体前倾,像是要亲卫兵一般。

“您真是……您找个位置旁听吧,我去先把那个金发女人抓起来。”被恶心到的卫兵脸色一绿岔开话题,他掂量掂量他自己与凌珏的肌肉,语气逐渐没什么自信。

木椅上也有几人注意到状况,他们都是瞄了眼塔比莎后,又漫不在意地合上眼皮。

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后勤女人,平日里嗓门大,做事又是雨点小,明年开春估计就要换人了。

白鞠见大家都没什么反应,本来还想等待凌珏在卫兵那出窘,再大发慈悲地保下她。

但她还是觉得那女人不对劲,她的手就没从兜里抽出来过。

于是她朝塔比莎望去了最后一眼。

这一眼是塔比莎在世间、于他人瞳孔中,最后形成的遗像。

燃烧着的引信,翻转着的黑色筒状物体验证了白鞠与凌珏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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