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那个老太婆的要求，会见领主的时间选在了晚上。
我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旧袍子，浑身缠着绷带，瑟瑟发抖地站在木屋的门前，翘首以盼。
说实话，重新站在当初刚来的那个位置的时候，我的心情意外的复杂。
比起和领主大人相处，似乎和这个女巫老太婆在一起给我的感觉会更轻松一些。
毕竟庄园里的那位大人总是散发着毒蛇般的危险感，让我每时每刻都坐立不安。
但我知道我不得不回去，毕竟我不属于女巫的世界。
虽然见识过了传说中的魔法，可归根到底，我是要走向那一条现实而危险的道路。
“他们来了。”
在我的右手边，女巫露露轻声说着。
现在的她穿着当初晚上的那个装扮，并且还带上了一副黑色的面具，配合着那黄鹂般悦耳的声音，散发出十足的属于女巫的神秘感。
我顺着她的目光向远处看去，果然隐约能看到黑色的树丛中有一缕橘红色的暗光，慢慢靠近。
“你察觉得可真快啊。”我感叹道。
“嘿嘿，毕竟我可期盼那个家伙给我带来的脏器了呢。”她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那我是「晋升」必不可少的辅料啊……”
「晋升」？
那又是什么东西？
我不太明白这个老太婆所说的意思，但是隐隐约约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哪有什么正经的「晋升」会用到这么奇怪、邪恶的辅料呢？
说起来，这家伙的脸变得这么丑陋，不会就是用了那种东西搞的鬼吧？
啧啧啧……
貌似是察觉到了我的腹诽，女巫露露冷冷地横了我一眼。
“别以为我看不懂你的心思，你肯定在想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多半是因为用了那种东西的原因吧？”
“告诉你，恰恰相反，我当初就是因为用动物的器官代替了人的，所以才导致我变成现在的样子。”
“如果我更没有人性、更扭曲、更疯狂一些的话，我能变得比你现在更漂亮、更年轻！”
女巫露露的语气带有明显的懊悔、不甘，似乎再给她一个机会，她绝不会手软！
“其实我觉得你比我更扭曲呢。”她忽然这样对我说，“当初你来的时候，我专门检查过你的身体，发现你居然……”
“别说了！”
我忽然打断了她，心脏像是打鼓一样颤动、恐惧，余音带着焦急与不安。
显然，我害怕她说下去。
但我更害怕她将这件事情散播出去。
“哦？”女巫露露的声音带着一些玩味，“怎么？又是「我没办法」吗？”
“我……我……我只是……”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和这个家伙开口，总不能说我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过去了整整五年的流浪日子。
风餐露宿、孤苦无依、形单影只，每天都想着要不死了好了。
然后有一个翻身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有无数的人和你去争。
人生中的机会是有限的，不抓住，就会溜走。
所以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我没办法……
“我只是穷怕了……”
这个回答我说的很轻，声若蚊鸣，但我知道这个老太婆听得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回答让她满意了，总之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这个我并不喜欢的话题。
阿克萨斯领主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远处了，他的身边跟着的似乎不是上次的那位护卫，因为这个家伙明显比上次的车夫高大得多。
但同样的，两者都散发着一股随时能砍人的气势。
“十个处女的脏器，我知道你需要的部位，你满意吗？”
领主大人指着护卫手上拿着的一个木箱子，箱子里摆着血糊糊的东西。
即便隔着距离，我也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恶心得我想要呕吐出来。
“嘿嘿……闻起来很新鲜，你有心了。”
女巫露露点点头，声音听起来非常满意，同时伸手拉着我往前走了几步。
停在十步开外的距离。
“我这边的……是浑身都充满魅力的女人，满意吗？”
女巫露露的这句话是在说我，毕竟此刻我就是她与领主大人交易的东西。
很快，我感受到了来自领主大人的，沉重到不可思议的目光。
“脸上缠着绑带，我看不清。”领主大人这样说着，似乎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她的肉明天才能完全长好，但是我一样有办法让你知道她的厉害……”女巫露露拍了拍我的后背，小声说道，“走上去，凑他近点。”
我马上知道了她的意图，挪着细碎的步子来到领主大人的跟前。
随着我的靠近，阿克萨斯领主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睛逐渐变得凝重，在我还剩他几步远的距离之时，他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
最后，这个平日里总是冷静的老男人竟然主动上前，猛得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硬生生将我拉到他的面前。
“呜——”
虽然我知道自己不配得到这个男人的怜悯，但我也想不到他今天的举动会如此野蛮生硬，竟然把我当成牲畜一样把持着。
窒息感涌入大脑，浑身麻了一样没有力气。
奇怪啊……
以前就算被虐待也没有这般感觉啊？
我的身体似乎变得很弱，很麻烦了呢……
“女巫的力量果然神奇……”
我忽然听到阿克萨斯领主惊叹的声音。
“竟然连我都有些抑制不住……不错。”
脖子处传来的窒息感忽然消失了，重生一样的快.感松了闸门一样涌出来。
“呼啊——呼啊——”
我像块破布一样伏在地上，饥渴地呼吸着氧气。
“人我带走了，我很期待她长好脸之后的样子。”
阿克萨斯领主命令一旁的护卫将我扛到肩上，和女巫露露说了几句，便准备将我带回去了。
听他的声音，似乎这一次我的变成让他很激动。
大概是能让他的计划变得更顺利吧……
我并没有多高兴，但好歹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对那个孩子下手了……
“等一下。”
女巫露露忽然喊了一声，叫停了正要离开的领主。
我的余光看到了这家伙，她对着我微微伸出手，身子也微微前倾，这个动作给我的感觉是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她却半天也没有说话。
阿克萨斯领主似乎不耐烦了，冷哼了一声便迈步离开。
“如果……我是说如果……”
“仅凭借十分之一的「魔药」也能「晋升」的话……”
“你就……再……”
后面的话我记得不太清了，森林中的风声掩盖了女巫露露的临别之言。
况且，领主大人似乎是意识到这些内容于他无益，向着远处去的脚步更快了，一刻未留。
我看到那个老太婆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像是一片孤叶，慢慢沉入黑色的暗波之中。
往后多年再度回想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她的声音里，似乎有些许的……
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