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金山有位虎候爷,颇有凶名。

这位虎候爷是个修行有些时日的妖怪,勇力过人,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已经能化形,霸山道中,吞吃来往客商,为害一方。

也有想要杀妖立名为民除害的游侠散人,但大都变成虎候爷腹内之物,毕竟虎候爷虽然修为不算高超,但已经能算是道中人,严格意义上来说还能算个体修,对于一般侠客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

虽然如此,虎候爷毕竟引起了官府注意,地方县令也派过高人前去,但大都有去无回,在一位有名的道爷葬身虎腹之中,县令便再也没有派人去过三金山,虎候爷的凶名就这样渐渐地传了开来,虎候爷也成了名副其实的三金山霸主,行为也愈发乖张暴戾,来往书生客商,尽被虎候爷吞入腹中。

但虎候偏偏是个好事的,虽然是个畜牲,却喜欢像人一样为自己生辰举行庆典,也仅在那日,来往行人,只要带了宝物,都可以成为虎候爷的座上宾,相反,若是没带礼物,却是要留下来沦为吃食了。

而不巧,近日正好是虎候爷的生辰。

陆在渊将白马留在山腰,让胖道士引着自己去寻那虎候爷。

他身上背着胖道士那把铜钱宝剑,这把剑虽然称不上锋利,但是却很重,对陆在渊来说很顺手。

他带着斗笠,遮住面容,衣服还是那件书生白衣,这副装扮是他特意换的,换完后还特地问了胖道士一句:

“那胖子,你说,我这副打扮,像不像一个大侠?”

胖道士也戴着斗笠,只不过手被缚住了,缩在那宽大的袍子里,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到了虎候爷的地盘时胖道士在旁边使些绊子。

经陆在渊这么一问,胖道士只道是他想要装扮样子免得让自己的师兄认出来,只说是像。

“那便好!领路去吧!若你路上不做些手脚,我斩杀虎妖以后自然会留你一命!”

胖道士苦涩点头。

二人行了些许时辰山路,看到了一处山寨,彼处灯红酒绿,从远处看去就热闹非凡,人声鼎沸,欢喜异常。

“便是这里了。”胖道士看向远处山寨对着陆在渊说道。

“倒是好热闹!”陆在渊一声冷笑,径直走向了山寨。

胖道士面色凝重,跟在身后。

“你是……”

寨前看守是个游侠打扮的汉子,看到陆在渊来后,狐疑问道:

“你是谁?怎么这副打扮?是客人吗?”

“自然是贵客!”陆在渊虽然有些纳闷看守的怎么是个人,但还是说起了自己之前想好的措辞:

“你看,这便是我给虎候爷带来的礼物!”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颗玛瑙,如琉璃般透丽带红,俨然是一颗难得的珍品,但对陆在渊来说却很寻常了。

那看守看了一眼,突然僵硬地扯出笑容:

“好!这便是贵客!请进!”

陆在渊收了玛瑙,带着胖道士进了山寨。

“刚刚那个是人是妖?”

路上陆在渊对那人还有些好奇,便向胖道士盘问。

“非人非妖。”

“非人非妖?”

“恩,是伥鬼。”

“伥鬼?”

“人被虎吃了,便成了伥鬼。”

陆在渊不语,带着胖道士进了山寨大门。

“这两位是?”陆在渊一进寨门,便有一个人迎了上来,眼睛狭长,像是个狐媚子,却偏偏是个男的,陆在渊笑道:

“是贵客。”

“哦?贵客?那带了请柬吗?”

陆在渊茫然,手指微微抽动,做好了拔剑准备,眼神看向了胖道士,胖道士忙陪笑说:

“师爷,何必试探呢?虎候爷的生辰什么时候发过请柬?不都是有缘者自来吗?”

那师爷看着胖道士,突然笑道:

“原来是个懂事识规矩的!那便好。”说着又皱起眉头:

“也别怪我多疑,你旁边这位小哥背着把剑,多吓人,别的不怕,就怕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想要借着侯爷生辰刺杀侯爷立功,虽然一看就知道是个不能成事的,但若是冲撞了宴席喜气,这便是死罪了。”

陆在渊听了男人的话,脸皮抽搐,暗暗下定决心待会动手先干掉旁边这个所谓“师爷”,但还是挂着笑容:

“怎么会呢?我是个四处游走的侠客,听到了虎候爷的凶名特来拜访,带剑只是惯例罢了,师爷若是不准,我剑交给师爷怎么样?我是真心诚意来参加虎候爷的生辰的,连礼物我都备了顶好的!”

陆在渊说着,将玛瑙翡翠放到师爷怀中,师爷一看,顿时笑的眉眼都要飞了,忙不迭揣到自己怀里,说道:

“不必不必!贵客何必见外!你那剑留着吧,刚才是我唐突了!请入座!”师爷闪身让陆在渊入座。

陆在渊望向宾客座位,没有发现虎妖身影,连那个瘦道士也没看到,倒是其他各色各样的人都有,道士游侠,书生客商,和尚行僧,但是大多都表情木讷,坐在位上便一言不发,给陆在渊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陆在渊一看便知那些人都是伥鬼。

至于不是伥鬼的,倒也有几个,都是富商高官打扮,穿丝绸带银器的。至于聊的内容,或许是在虎候爷宴席中想要说些狠话来壮壮自己胆气,就有些不堪了,陆在渊仔细听去——

“张兄,我家院子里又有个丫鬟被我逼的吊死了。”

“哈哈哈!不愧是陈兄!佩服!小弟就比不得了,才弄死了个小子……”

陆在渊听了一会儿,感觉有些无趣便没有再听。

因为这些事情在京都并不罕见,所以陆在渊并不稀奇,也谈不到什么气愤填膺,只是有些好笑这些人拿这种东西里夸耀自己,实在算不上人物罢了。

见了陆在渊入座,富商中有几个人过来打了一下招呼想探探口风,陆在渊没有搭理,自顾自喝起了宴席上的酒。

其中一位兴许是喝大了,见陆在渊没有搭理,又看他衣着打扮不算华丽,便有些恼怒:

“别人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手下有几条人命,凶赫异常的?官府知道也没法把我们怎么样的,你只不过背着把破剑,莫非就自以为无敌天下了?”

陆在渊盯着那个富商,觉得有些滑稽,甚至连生气的欲望都没有,只觉得和这些人吵起来都是堕了自己的身份,大齐商贾下流,一个商人,在京都见到自己都不敢抬头看的,如今怎么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于是便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那几个人,一字一句地讥讽:

“衣,冠,禽,兽。”

“你!你说什么!”

眼看一场争吵便要开始,忽然听到师爷说道:

“客人都来齐了!把好菜都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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