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老说的对,妙云峰上的各个地方都承受不了损失,若继续进行宗门大比,届时的损失谁来弥补?你们只需要考虑宗门大比的结果就足够,因为那是你们的弟子。若他们取了好成绩,你们便可理所当然的向宗门索要修行资源,我说的可对?”

温逸雅当真是青衣出来的,当着满殿的长老明确的指出他们的不对。

刘彩衣心想,坏了,出事了。她先前的反对,虽然列举了些许,但实际并没有触及核心,那便是,妙云峰上不能承受这种打击。将不存在的袭击者称为小贼,也是为了让他们下意识小看。

温逸雅不知为何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我并不是为了指责诸位,只是咱们彼此同心,唇亡齿寒。丹阳宗为何能独立世外,不与世相争?我们的法宝,我们的丹药,都是妙云峰几百年的成果。丹阳宗育出妙云峰,妙云峰反哺丹阳宗,不一直是这样的关系吗?若是妙云峰受到牵连,他日有弟子受伤在医药房得不到救治该当如何?百草园无法再提供修行资源又该如何?诸位,贼人已经钻进龟壳了,还傻乎乎的等着他来喝血啖肉?”

温逸雅的话,无论是道理还是后果,都讲述的十分透彻。刘彩衣看得有些揪心,这丹阳宗还真有人能深思熟虑到这种地步,这人竟还是温逸雅。想来也是,这是她努力一生的成果,自然会费尽心思守住。

但是,刘彩衣感到揪心,并非是出于似人情绪,而是因为,这方面,也被宁然预料到了。

她不禁再次回想起宁然说的话。

“世界上有另一种人,他们是真正的智者,有能力,有思想去破除陈旧迂腐,能够打破桎梏与枷锁,成为真正带领群体之人。但有个大前提,那个人要么自身便是权贵,要么,便是有无数愿意为其前赴后继的追随者。”

刘彩衣再一次被宁然的预见性所震撼,但她还是担心这些长老被说服。

然而,这场面只维持不到一息,便有人先开口道:“温长老,你是否多虑了?”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声音响起。

“温长老倒也不必这般义正言辞吧?虽然百草园是你在打理,但终归也是属于整个丹阳宗的。”

“温长老还是太小题大做,过分担心了。这样,我让峰内的执事通通帮你去守百草园,加强戒备,如何?”

刘彩衣摇了摇头,向温逸雅望去,但令人不解的是,她竟没有任何愤懑,或是失望的表情。

“诸位长老,还请肃静。”

良久,宗主终于舍得说话了。实际上,他也在权衡利弊,试图从中寻得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这样,每座峰都拨些弟子去妙云峰,无论是聚宝阁还是百草园,亦或是阵屋,伙食房,都留重兵把守,进出者必须出示令牌。执法堂继续搜查,包括最近入宗的弟子也都查一番。至于宗门大比,照常进行。”

天呐,这结果,当真与宁然所说如出一辙,宗主他真做了个看似两全其美的法子。

刘彩衣浑身一震。剩下的都是没营养的东西,她平日里便不闻不问,这时便更听不下去了。

又过半个时辰,才终于散去,刘彩衣迈着步子往外走,但脑内还是在思考宁然的思想,思考他究竟是从哪些地方捕捉的关键信息,并将其全部串联起来。越思考,便越发觉得精妙。

“刘长老,我们二人好不容易达成一次共识,不妨也一起回妙云峰如何?”

这温逸雅拍了拍她的肩,二人关系不说亲密至极,也算得上两看生厌。但说实话,当温逸雅的提案被反驳之后,她其实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因为对方的行为皆是为了丹阳宗的利益。丹阳宗需要的不是每年一届的歌舞升平,而是大敌当前的危机意识。

还好,这些都不是真的,无论是贼人还是大火,都是宁然自导自演的阴谋。

“请便。”

随手召出小船,与温逸雅同乘。在飞离丹阳峰之时,温逸雅突然说道:“刘长老,你可知我为何要说那些话?”

刘彩衣答道:“身为丹阳宗长老,给出不一样的意见,不是理所当然么。”

温逸雅眯起了眼睛。

“刘长老,你分明知道,你我二人所说的都不会被采纳,但你为何还是说出口?”

“想说便说,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若老宗主还在,你这么说倒也无所谓。但目前,你在丹阳宗可谓是独木难支。以我对你的了解……”

你不会公然说出那些话。这后半句,温逸雅没说出口,因为她有些东西,想要诱导出来。

“我之所以这般说,只是想闹上一闹。你瞧,这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各峰都派人来为我守园,不也挺好?”

刘彩衣心想,看来还是高看她了。

接着,温逸雅又道:“其实我也清楚,丹阳宗安逸太久,根本不会对一个小贼如此上心。曾经老宗主何其英明,如若是他会怎么做?”

刘彩衣回忆了那个老态龙钟的老人,说道:“老宗主不在乎虚名,对待自己人慈祥,但不会轻视任何一个敌人。”

温逸雅:“可即便是老宗主,在做事之时也会受到无数阻挠,更不提现在。刘长老,你也曾是那一层次的人,现在被排挤,被打压,也几乎是掉出了那个范围。”

这话说的,刘彩衣有些不太开心,诚然,她成为聚宝阁长老后,因为体质的原因修为无法精进,便也坦然享受。回过头来,自己独居小楼三十年,竟然只剩得个聚宝阁。

她难免陷入了回忆,但这时,温逸雅的声音如梦语般传入耳中:“刘长老,你曾经也算高高在上,却又跌落凡尘。你认为,那些人究竟是为何,才会这般?”

为何?这个问题,刘彩衣最后也问过宁然,为何宁然如此肯定计划能延续,不出差错。

而当时,宁然只说了几个意味深长,却又细思极恐的字眼,仿佛剥开了自古以来人类这种生物最本质的弱点。

“傲慢与偏见……”

刘彩衣怔了一下,温逸雅也愣住。

这五个字包含太多,她方才下意识的说了出口。

而温逸雅也没想到。刘彩衣今日行为与她平时作风皆不相同,断定有鬼,所以才试探诱导,没想到竟是能说出这种话。

她细细的咬文嚼字,半晌后,突然笑出了声。

“刘长老,你背后有高人啊。”

刘彩衣面色一黑,当即说道:“到了,接下来的路我便不送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向自己的小院。

刚走进去,便瞧见宁然正盘腿打坐修炼,见她步法快速,不禁问道:“长老,您为何这般急躁?”

刘彩衣随手施展隔音结界,道:“暴露了。”

啊?宁然一愕,他经过严密且复杂的计算,应该不会出问题才对。难道刘彩衣与丹阳宗内务脱节太久,所以先前交流时给出了错误情报,这丹阳宗上下实际团结一心?

他都已经在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是个怎样的死法,怎样才能保住刘彩衣和令狐蓉了。

“被温逸雅发现是你在给我出谋划策了。”

听到这,宁然这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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