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小女可否知晓老爷名讳？”
上官婉柔缩成小小的一团，怯生生地问道。
她要记住，必须要将这个趾高气昂地毁了她一切的男人名字。
“苏铭。记好了，今日，灭了大景王朝的，正是大关军苏满城家长子苏铭。”
苏铭轻摇折扇，颇有种世家公子的气概。
苏铭。
上官婉柔一遍一遍地默念着这个名字，只是抬头间的一眼，便仿佛想要将这个人有些秀气的脸庞完全刻印进自己的心头。
她要把这个男人的声音，样貌，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完完全全记住，并且，这辈子都永远不会忘记。
因为她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个叫苏铭的畜生。
“小女记住恩公老爷大名，老爷是想要小女脱衣作舞，还是想要临幸小女？”
上官婉柔承欢道，想要尽可能满足苏铭一切的需求。
为了复仇，她所有的名誉，财富，贞洁，乃至生命，她现在一切都可以放弃！
苏铭则在这化作废墟的长阳宫来回踱步，没个定数，眼巴巴看着作恶值欲满不满，心里直刺挠。
好想摆脱这反派角色的嘴脸身份，好想乘着一叶扁舟，漂泊在大名山川，有伊人在侧，去游山玩水啊。
要作恶，但是每次都作的不够过分彻底，作恶值是涨了，但只涨了一点点，这么长久下去，自己是丁点好处没捞到，反倒落了个恶名在外。
没想到做好人难，做个彻头彻底的恶人也是难。
都怪这该死的恻隐之心！
“你先一件一件脱，我看情况而定。”
苏铭的口气有些飘忽不定，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东西的反应。
但这对上官婉柔已经不重要了。
他要从长阳宫逃出去，拿到娘亲留给她的遗物，然后逐渐遍寻天下复仇之法，直到可以杀掉苏铭为止。
其实她知道杀掉苏铭也不能改变大景亡国的事实，但她必须要给自己这样一个活下去的动力，必须要有这样一个切切实实的目标。
而在自己人生中最灰暗无助的时刻，身着锦衣绸缎趾高气昂毁了自己一切的苏铭，就是她这身必须安放的情绪，最好的依托。
否则，她无法容忍自己的苟活。
揭开裙带，上官婉柔将最外层的纱裙叠成小方块，放在自己两拳之远的正前方，而后还是恭恭敬敬地趴伏在低。
不够，这种作恶简直和过家家一样，完全不能撼动罪恶值分毫。
苏铭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说实话，他对这种还没有完全张开的小妮子是起不了什么太大的兴趣，然而他已经暗下决心要一身轻松地走出长阳宫，将所有的罪恶都留在过去。
“继续。”
冰冷的声音传来，小女孩儿双拳攥紧，在苏铭看不到的地方，眼神中充斥了愤怒与不甘的火焰。
“喏。”
话到嘴边，还是变为了如此简单的屈服，现在的她仿佛就是一个提线木偶，舍弃掉一切的想法与自尊。
内衬缓缓滑落，自小养尊处优，被父皇母后视为夜明珠的小公主，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有过如此狼狈的模样。
完美的无瑕的香肩与后背裸露出来，还如同婴儿般水嫩的肌肤吹弹可破，楚铭遥遥折扇，打量一番，眯眯眼道：
“你不是宫女吧。”
一股寒意从上官婉柔心底蔓延开来，作为宫女的伪装过于仓促，此刻匆忙的换装并不能遮掩自己作为公主的过去，现在，没有比大仇未报就含恨而死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老，老爷在说什么啊，小女不过一介草民，恰好得到小公主喜爱，才能在这皇宫住下。”
“我见过无数的奴仆宫女，她们的身段与肌肤与你完全不同，就是不知道宠爱你的，是公主，还是昔日的亡国之君了？”
苏铭微微笑道，那若有所思的笑容，在上官婉柔眼中，宛如死神。
犀利的提问像是磨尖的刀子，在上官夕若的胸口附近来回蹭动，她逐渐意识到了，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之所以能够立于众将之前，自然有他的道理！
如此心机，直让人心里发毛。
“小女，小女不知。”
“噢？你把脸抬起来。”
苏铭捏住女孩子的细嫩的脸庞，强行将她的小脑袋抬起来。
“我有一个猜想，你会不会就是，你口中大景朝的小公主呢？”
一语中的。
恶魔般的话语盘旋在上官婉柔的耳畔，看着眼前眯眯眼的少年郎，上官婉柔慌乱答道：
“小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老爷放过，求老爷放过！求老爷给一条生路！”
系统的罪孽值在疯狂摆动，距离苏铭摆脱系统的束缚，过上梦中生活，只差一步之遥。
恐怕在这个唯唯诺诺的少女眼中，苏铭就是个值得千刀万剐，杀之而后快的大反派。
可是真正的大反派，又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点点该死的罪恶值和敌人墨迹来墨迹去呢？生性并不坏的苏铭，始终在刚刚好满足罪恶值的同时点到为止，放了他人一条生路。
衣不蔽体的上官婉柔在苏铭眼前，就仿佛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白兔。
“我又有什么理由放你一条生路呢？或者说，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标标准准的反派发言，让苏铭在系统的眼中显得高大上起来。
“小女……小女祖传一魂契，可献于老爷，无论小女将来身在何处，只要有魂契在，就一定……一定能为老爷鞍前……马后。”
上官婉柔回忆于父王母后度过的美好岁月，几欲落泪，作为亡国公主的她，现在要用这种方法苟活于世。
“噢？那倒有点意思。”
苏铭看着眼前的反派系统，终于快要圆满，便顺着上官婉柔的意思把话接了下来。
掌控他人生命魂契的反派公子，这种设定听上去真是坏到了极点。
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妙龄少女，苏铭松了力气，退回几步，有些悻悻。
说到底，不过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为了在这乱世捡回一条生命，也是颇费心力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将所有的爱与恨都融在泪珠之中的上官婉柔，用小刀划破了的指尖，汨出殷殷血迹：
“老……老爷，伸手。”
少女用纤细的食指在苏铭背后画了道庄严的符咒，咒印成型，忽的发出一道金光，苏铭在那一瞬间，似乎感受到了生命的跳动。
上官婉柔含住指尖，喃喃道：
“现在，小女的灵魂完全与老爷同在，君在我在，君灭我灭。倘若老爷有需要，小女就算在万里之外，也能感受的到，如果老爷需要，小女随时可以付出生命。”
她把自己的生命用这种方式完全交给了一生的仇人。
“所以，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老爷？”
“善”
苏铭没有看像女孩子充满屈辱的姿态，而上官婉柔则匆匆披上外衣，择路而逃。
长阳宫外，破城的将士们群情激昂，相互簇拥着折断了象征大景的旗帜，上官婉柔低着头，迈着小碎步，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生活了十多年的故土。
长阳宫内，苏铭抚摸着已经黯去的血痕，又抬头看了眼终于被打爆的系统，心中有些愧疚，但始终吊着一口气的反派系统终于消失不见，他不由长长舒了口气，以后算不用昧着良心做事了。
大景十八年冬，景朝灭，关朝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