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虚弱寒冷的身躯被甩到一个陌生洞府,凸起尖锐的石块划破手臂,火辣辣的疼痛一路向上蔓延。
巫汩神志昏沉,视野模糊不清,天地之间倒转,她发出细小微弱的呻吟,蜷缩的身体看上去瘦小了。
本该养出红润的脸颊此刻白惨惨,下巴越发尖细。
这是一处昏暗阴冷的山洞,幽幽山风钻进山隙,越发森冷。
头顶的岩壁怪石密林,潮湿一片,空洞的洞府回荡着滴水声,毛骨悚然。
随着霜白衣朝洞府一处石台走去,两旁悄然点燃幽蓝烛火,岩壁上被人挖出一排排柜子一样的空间,悬挂着一整套古怪的工具,折射锋利的冷光。
霜白衣指尖轻轻抚摸过一柄巴掌长的小刀,另一只手一挥,无形的风拖着如死狗一样的巫汩扔上石台。
“好疼……”巫汩趴在阴冷石台上,她的下巴被撞倒,痛得她眼眶瞬间红了。
之前见到师尊的欣喜,在痛疼中渐渐消失干净。
她的余光竭力瞥向身旁的白影,不可遏制的恐惧丝丝抓住她的脚踝,蔓延上来,一点一点吞噬她的心脏。
“师尊……求你……不要……”
巫汩虽不明白霜白衣抓她要干什么,被师尊擅自带出禁地,不祥的预感冲击她本就不坚强的心。
一道接一道,像汹涌的浪潮一次次撞击礁石,越来越猛,越来越汹涌,直到无声响起一道声音,心脏轰然裂开一道缝隙。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放在她的脚踝上,她崩溃了!
“啊!”
手臂颤抖想要撑起身,她这时候不再顾忌那只抓住她的人是谁,她想要逃,想要远离危险,拼尽全力也要逃走。
掌心被粗糙的石头摩擦,留下挣扎的血痕,凌乱不堪,触目惊心。
然而她身后的灵气被禁地中的冷气压制住,消耗一空的身体现在如同凡人一样。
她绝望地发现不论自己如何挣扎,也无法挪动一寸,只能像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是她师尊设下的法术。
是她师尊设下的法术!
大喊大叫逐渐消减下去,洞府幽幽水滴声那么清晰,仿佛穿透人的骨头,滴在人心中的幽潭中。
浑身发冷。
这时候霜白衣说话了。
此刻处在昏暗的洞府中,那双黑眸眼中的猩红越发显目,冷艳脸庞变得妖异起来。
“这是梳儿送你的?”
骨感的脚踝上,金脚镯金灿灿,衬托出苍白的脚踝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感,巫汩被脚踝上的手险些冰冻,她惊恐地颤栗。
霜白衣没想要人回答,她声音冷淡,轻轻的,垂下目光临摹这对金脚镯。
“梳儿对同门弟子大方,对你这个师妹那么好,送法器、亲手指点剑法、照顾你……”霜白衣停顿了一下,古怪的下达结论:
“梳儿不曾这样待我,当真对你好。”
心中升起淡淡的羡慕,这点羡慕却瞬间霸占她的心,与之而来,阴暗的嫉妒点燃一把火,灼烧她的心肺。
霜白衣目光冷下来,眼眸的猩红吞噬了黑色。
“她从未赠送过我脚镯。”
话音落下,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金脚镯四分五裂,钻心的痛苦尖锐的沿着断裂的腿骨刺穿她。
“啊啊啊!”
那只狠厉冰冷的手放在另一只死劲挣扎的脚踝上,不顾巫汩撕心裂肺的恐惧尖叫,轻轻一用力,咔嚓一声。
尖叫声更大了!
金色碎片滚落石台,反射出一只红肿往外翻的扭曲脚掌,不停地颤栗。
巫汩眼球充满血丝,瞳孔缩成针细,极具惊恐,痛到浑身痉挛,她满嘴是血,尖叫得喉咙撕裂了。
为什么?!
为什么!
师尊为什么会这样对我,是因为梳儿师姐?
不对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师尊怎么会掰断她的脚,肯定是误会的吧?
师尊是霜寒尊者,是梳儿师姐的娘亲,是不懂如何与弟子相处却会送来药浴的她师尊……怎么可能因为一对小小的低级法器掰断她的双脚?
我不相信,我一定在做梦,等噩梦结束,这里一切都是假的。
我没有被诬陷与魔修勾结,没有被关入禁地,没有被师尊带到陌生的地方,没有被掰断双脚。
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
……
可是。
好痛啊。
脚好痛,痛的快要昏迷过去。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这样,还不如死了。
但那如同恶魔一样冷淡声线如跗骨之蛆,钻进她的耳膜。
“梳儿对你真好,你该如何报答她?把身上最宝贝的东西送给她罢。”
脊椎落下冰冷的指尖,巫汩狠狠颤抖抽搐,那是死神的镰刀尖。
“你可知你身上深藏修仙界所有人觊觎的宝物,名叫仙人骨。拥有仙人骨的修士,注定会飞升。可你守不住它,在飞升之前无数人会将你剥皮抽骨,不如送给梳儿,她是你师姐。”
这是巫汩听过霜白衣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六十九个字。
六十九个字宣判了她的命运。
巫汩眼眶涌出泪水,满是血的嘴拼命乞求:“师尊、师尊,求求你,不要……不要……求求你!小汩不知道什么仙人骨……求求你……小汩以后会送梳儿师姐更多法器,更多的宝物……”
“师尊,小汩想活着……看在小汩是师尊的弟子的份上,看在小汩是梳儿师姐师妹的份上……”
“小汩求求你……师尊,小汩想活着……”
声嘶力竭,字字泣血。
霜白衣掠过巫汩挣扎的血肉模糊的指尖,惊恐绝望的泪珠不断淌下,流淌成一滩比悲哀还要咸涩的水。
直到脊背上的衣服被锋利的小刀割裂,尖锐的寒气逼得巫汩的内心世界彻底天崩地裂分崩离析,然而她身上的束缚更加紧固,四面突来的铁链死死咬住她的四肢和身体。
她无法动弹!
什么仙人骨,什么飞升,我不知道!
为什么我要经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无缘无故敬重的师尊要抽我的骨?
好不容易遇见顶天立地的师长,好不容易遇到像姐姐一样温柔的师姐,好不容易拥有朋友,好不容易在点雪峰拥有自己一个家。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幼小在街上乞讨,几次差点冻死在冬天雪地里,再也看不到第二年的春天。被歧视,被人打骂,与野狗抢食,被魔修捉去放血……
挨饿受冻,身不由己,几次临死。
原以为被师尊救下的那刻,做了十几年的噩梦终于苏醒。
她不用担心每天饿肚子,不用害怕每天被人打骂,也不会半夜被薄薄的稻草冻醒……
原来噩梦没有消失,我只是又开始另一场噩梦。
上苍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些短暂的美好,难道一切都是虚伪的镜花水月?
最初的最初,她以为的救赎,竟是欺骗的开端。
……
……
庞大的惊恐与绝望逐渐化成滔天恨意,皮肉被锐器割裂,浓郁血腥味涌进鼻腔,阴影遮住了巫汩的脸。
“哈……哈哈哈……”
山洞回荡仇恨的癫笑,巫汩粉眸充血,爆发刺目的恨意。“梳儿师姐会恨你!”
“师姐一定会恨你!我是她师妹,她一定会来找我,她一定会来救我……”
“她发现我不在,她一定会来的!她答应来看我比试,她一定在帮我澄清误会,等她发现我不在了——”
霜白衣早在她出口的第一句话停下动作,脸色未变,指尖捏断了小刀的刀柄,另一半留在巫汩的血肉中。
她换了一把小刀,然后拿出一个小瓶子。
金黄液体倾倒成一缕,接触血淋淋的皮肉冒出青烟,发出头皮发麻的滋啦声响。
“啊——”
嘶哑尖叫痛得逐渐叫不出声,她四肢痉挛抽搐,巫汩痛得意识不清,却隐约还能感觉到锐利的刀尖在身体内捅来捅去。
霜白衣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缥缈又微弱,她应该痛得耳聋了,可她还是清楚地听到——
“梳儿就在这里,等着仙人骨。”
开裂的眼角流下太多泪,干涩又难受,眼泪流出太多会干涸的。
于是,泪水流光,只好流血了。
——
岩壁之后,空旷的地方摆放着一座石台,上面躺着一位蓝衣女子。
一米之内地面设下阵法,保护者石台上的人,隔开外来所有干扰,连同声音也一起阻拦阵法外。
宫梳儿意识恢复时,脑袋还是懵逼状态。
她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岩石,茫然不知所措,她在哪里?
嘶——昏迷之前她记得和娘在一起,娘扣留住告诉她小汩有传说之中的仙人骨,娘她故意带回巫汩,想要挖了仙人骨给她。
???
宫梳儿:“!!!”
她师妹有危险!
她赶紧翻身下石台,注意到足下的阵法,她心提到嗓子眼里。
娘的速度那么快?!
又是陌生洞穴又是阵法,小汩估计已经落到她娘手里,只希望她现在赶得过去。
娘应该就在附近,不然她醒来的地方会是冰洞而非这个陌生的地方。
当她跨出阵法,安静的环境被痛苦的尖叫声撕裂成碎片,四面八方回荡,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宫梳儿深吸一口气稳固心神,放出神识朝两人的地方赶去,然而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在半途中减弱,不消片刻完全消失。
大事不妙。
宫梳儿当下不在犹豫,掏出本命剑往岩壁攻击,整个洞府地动山摇,她几乎一路打穿洞赶到霜白衣和巫汩的地方。
等尘烟散去,她从岩壁上的洞跨步而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昏厥过去。
霜白衣双手捧着血淋淋一节骨头,双眸猩红,散发着黑气,皑皑白衣没有沾上一滴血液,但石台上的巫汩差点变成一堆血肉模糊的马赛克。
鲜血顺着石台四处流淌,这里简直是凶案现场。
偏偏入魔般的霜白衣冷艳的脸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本该那么美好的笑,可惜在那双不详的猩红眼眸衬托下,妖异而邪魅。
“梳儿来的正好,娘帮你取出仙人骨,还是热的。”
宫梳儿:……
宫梳儿控制不住后退半步。
#妈妈救命有变态#
#哦不对,那是她娘#
#原来她娘是变态#